楚明新和姜子楚走出林子，望了望头顶再无遮挡的太阳，楚明新忽然有了个吊诡的想法。
    再中暑晕过去会不会就穿回去了？
    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觉得有这个可能！
    如果不是现在逃命要紧，他愿意一试！
    姜子楚看着人歪着脑袋张着嘴想东西的样子，觉得对方这样看上去不是很聪明。他上手推了这傻子一把。
    “我——槽！槽你大爷！”楚明新向后跳了两跳差点绊倒仰过去。
    “妈的手欠！”他上去就也推了姜子楚一把。
    姜子楚被推地向前冲了两步，回头就问：“你想什么呢？”
    想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少管！”楚明新回应。
    他们从林子里走出来没多久就看到了农田，田里的农民正在秋收。男女老少都在劳作。但这些人衣服还是没得穿。
    “他们不是奴隶吧？”楚明新问。
    “这些是自耕农。”姜子楚在一边说。
    楚明新就想不明白了，“那他们衣服呢？”
    “现在天气不冷，不用穿。他们也没有夏季衣服。”姜子楚说：“寒门往上一年四季才都有衣服穿。”
    “寒门有衣服穿……”楚明新惊呆了，“寒门——寒门有衣服穿？你说的寒门是什么人？”
    “是小地主和有些余钱的人。”姜子楚说。
    “地主是寒门……”楚明新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等一下……”他扶着额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头说：“我记得我看过——有一种衣服是用树皮做的纸皮衣服……”他转身之后指着身后的山林，“那么大的林子，他们就不会不弄点——”
    “纸皮衣服？”姜子楚疑问。
    楚明新愣住。他忘了，这地方连造纸术都没搞出来呢……
    “你别跟我说话。”他捂脸往前走。
    衣食足则知荣辱。妈的。一切都得从赚钱开始！
    他就是个破看小说的大专生，就没什么文化，他怎么会搞这些！
    除了看个破小说他就是看个破纪录片，他要是能靠这点逼玩意儿治理好一个国家，改变这个体制恶心的世界，那他感觉就是老天爷在跟他开玩笑。
    成功是偶然，不成功才是必然。
    楚明新现在对自己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
    反正他也不会失去什么。
    能失去的不过一条命而已。
    能活着就尽量活，不能活就算了。
    这是隐藏在他心灵深处那厌世与自弃的疯狂。
    又是这副模样。姜子楚微微眯起眼，注视着楚明新每一瞬的神情，他分不清楚明新眼中暗潮涌动的情绪是什么，但他直觉到了令他脊背发凉的恐怖。
    他很怀疑这个人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他们要去靖国，在靖国东南，丹戊南面是胜国，比起靖国，到胜国去他们更近。而且胜国是个丰腴之地，人们不好与人挣强斗狠，也没有外族入侵的事情，很安全。更重要的是——胜国擅长魇镇之术。他实在很想把自己身边这位带去给人家大巫看看。
    一个人的身体里挤了两个人——这怎么看都是中了邪了。
    但他同时又很担心另一件事，就是他这位……这位言行怪诞的朋友本身就是鬼怪邪祟。
    他找大巫除邪祟，大巫把他这朋友杀了可怎么办……
    他……是真心承认他们是朋友的。
    但他这位朋友偶尔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些……神情，让他心惊。
    他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个善良且与众不同的人，很怕有一天这个人一闭眼再睁眼后就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怎么这个表情？想给我哭丧？平平走了你来了？”
    姜子楚被逗笑，“我们先去胜国吧？近。前面县城卖两匹马，不用好马，驽马就行，快的话，两三天我们就能出虎关。”
    “不去。”楚明新说：“胜国我听说了，他们就是小富即安，没人惹他们，他们也谁也不惹。被发现落他们手里，他们为了不惹麻烦，我们就是被送回来的命。过段时间再去。现在不能去。得安步骤来。胜国就是一个盆地，四面都是山，就金沙谷一个出入口，这个口还和丹戊、以云交接，我们原先的计划就是从以云进入无启南国的，距离太近了。不能去。说不定那边正有人等我们自投罗网呢。”
    一着急给忘了。姜子楚不说话。
    “还有啊。”楚明新边走边继续叨叨，“你是怎么想得你让我骑马？就我那点骑术银焕给我上课的时候你没看明白吗？”
    他说：“这个马谁爱骑谁骑，反正我不骑。老子就是个富贵命，这辈子只能坐车！不可能骑马的！那个马没有马鞍子，脚蹬子还就一个！那哪里是骑马，简直就是受罪！老子只能坐车！”
    姜子楚愣愣地听着。
    他们加快脚步赶着路，终于在小菇县城门关闭前赶到了城门口。
    从小包袱里拿出一张木牌，楚明新忐忑不安地将牌子交给那看城门的。
    楚明新举着牌子看着看城门的，看城门的不看牌子谁也不看。
    “后面可还有人！城门即将关闭！”看城门的人喊。
    他直接就把楚明新给无视了。
    姜子楚看着楚明新那副呆呆的，眼睛里充满了清澈而愚蠢的光芒的模样——他抢过楚明新手里的牌子又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吊钱，将这两样东西一起塞到了监门手里。
    监门掂了掂钱的重量，牌子看都没看就还给了姜子楚，放他们进去了。姜子楚还趁着收回符传的时候问了一下县城里可以住的地方。
    “所以……”楚明新面露纠结，“只要有钱就好了。”
    “一些重要的地方才会严查。”姜子楚解释。
    他们进城的时候天已经渐暗，在这个没有路灯的时代，天一黑下来那可真是什么都干不成了。站外面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在天黑下来前，他们找到了那个看城门的人说的旅店。
    看着眼前这个带小院子的小破房子，楚明新深深觉得自己又被电视剧小说里面描绘的客栈给骗了。
    什么嘛！天宇一号房，这玩意谁来了估计就那么两间小瓦房！
    都怪他那个死掉的姐姐！写的什么书！这个书写得一点都不好！
    他们进去旅店，店家要他们先付钱，后住店。
    楚明新扭头，用一双清澈懵懂的眼睛望着姜子楚。
    姜子楚和楚明新四目相对，然后低下头拉开系在腰上的布袋，从里面取了一颗珍珠递到了店家手里。
    楚明新扬了扬眉，一副恍然大悟的傻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