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楚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行走在他前面的人。
“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楚明新不答反问：“你认为皇帝和国主是什么？”
姜子楚也是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人啊。”
“都不过是人啊！”
“忠君爱国？”楚明新笑起来，“我是挺爱国的。忠君就算了。忠君不过是为了维持家族霸权给人洗脑的幌子。皇帝是可以换姓做的。而且看看历史就知道了，封建社会下的君主，明君是个稀罕物。忠他干嘛。”
他们继续往密林深处走，秋老虎很厉害，头顶的太阳十分灼热，但大多的灼热透不过密林树冠，只能洒下零星的光斑。光斑随着树影晃动，很有美感。树冠遮住了烈阳，密林中微风徐徐，给人的体感是舒适而凉爽的。
“我不同意你的话。”姜子楚开口，“无君哪有国？”
“你不理解是应该的。”楚明新说：“在你们这个时代，一个国家其实就是一个大家族，国君就是族长，你们压根就不知道，国家指的是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和因为有人而产生的文化文明。只要能让这片土地上的人安居乐业，治理这片土地的人是谁其实无所谓的。爱国，我们是爱的这片土地，可不是爱某个人。我们可以忠于政府，但首先要确保让最低层的人活得下去。”
他看向姜子楚，“你看看你们的政府是什么样的？如果他们能保证在自己胡吃海塞后给底下的人喝口汤也就算了。但他们是绫罗绸缎穿着，大鱼大肉吃着，我听说他们一个大家族有几万人，奴隶家臣无数，田地也是无数万顷。他们都这样了，还要对下面人拉皮抽筋，拿杀人当游戏。”
“这种体制不死，简直天理不容！”
在围猎之后，楚明新是又向韩不任仔细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
这个世界的体制在楚明新看来非常恐怖。
现在的朝廷根本就不是他从影视剧中看到了解到的朝廷的样子，现在的朝廷就是一群只知道索取不知反哺的一群吸血鬼。是个巨大的奴隶主集团。他们口中的人民，就只有给他们交税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包括奴隶跟那些所谓的野人。
而且他们的税收也非常恐怖，要交收成的五分之一。而且还不算收税的层层贪污的。他怎么记得他那边周朝好像有个什么田制，税收是八分之一呢？他那边税收八分之一还饿死人呢，这边收五分之一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的节奏。
就是这群人，他们自称是贵族。
贵族？
楚明新只觉恶寒。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路边倒个老头老太他铁定会绕着走，不会多管闲事去扶的。但现在的情况实在太他妈恶心人了！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不管最后能不能成，他想试试。
他继续行走，闭眼上，感受着微风拂面，将眼中滋生的疯狂压下去。
“天理不容……”
姜子楚仰头看了看天空，又看向前面那个背负着两个大包袱不停往前面走的人。
他觉得这个人懂得很多，但同时又觉得这个人什么都不懂。
走了一下午，天色渐晚，他们依旧在森林里，没能走出森林。
楚明新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西吧？”
“对。”姜子楚回应。
他们在一棵树下面坐下来，楚明新展开一张地图。
“我们现在大概在哪里位置？”
这地图是两面的，一面是天下全图，一面是丹戊的全境地图，他们现在看的是丹戊的地图。
姜子楚点了一个位置。
“蘑菇林。”
“蘑菇林？这地方就叫蘑菇林？”楚明新怀疑地看姜子楚，“你骗我？你现编的？”
“就是我现编的。我还能再编。我们再往西还有个蘑菇村。”姜子楚敲着地图说：“蘑菇村西面有个县城叫小菇县。别找了，上面没有。不。有小菇县。在这儿。”
楚明新怀疑地看着姜子楚，“你为逃出王宫做了很充足的准备。王宫里你的人就一个那个没用的老头，我有点不信。”
姜子楚别开头。
楚明新一把抓住姜子楚的衣领，开始疯狂摇人，“你一定有组织有帮手！快把你的章程交出来！你一定有后手！”
“那不可能。”姜子楚换了个方向别开头，“我的章程就是跟着你。我不会伤害你，这个你放心。”
“完蛋玩意儿。”
楚明新放开姜子楚，两人找了一处小溪，在小溪边歇下了。
楚明新又开始炖蘑菇炖河鲜，还往锅里扔了一些跟那帮野人道别时老太太族人送他们的野果子。
“那些馕，你什么时候吃？”姜子楚看了眼楚明新旁边的大包袱问。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快饿死的时候吃干粮。”楚明新也不看姜子楚，翻了翻小锅里的东西，他说：“现在有东西吃，你想吃干粮？有病。”
姜子楚听着这些话，有点无语，“你总是这样说话，会死人的。”
“要死快死。这一锅都给我吃。”楚明新回了一句。
两人一人一只碗，一起夹着小锅里的蘑菇。
“你打算一直向西走？”姜子楚吃着东西随口问：“是去靖国。”
“嗯。”
“靖国和丹戊的关系并不好。这时候过去也不好，草原上的昂鲁人会到靖国打秋风，他们会吃人。而且靖国人常年与昂鲁人厮杀，生性野蛮，不好相与。”
“就因为这样那边才最安全。”
“嗯。”
昂鲁人……就是蒙古吗？古代匈奴？楚明新陷入思索中。
虽然古代匈奴吃人又喜欢拿人头骨当酒壶，但——这个民族很豪爽啊。
所以昂鲁人是不是也这样？和他们作邻居的靖国人会不会也直性子一根筋？
从地域上看，越北方的人就越粗矿直爽，这个规律应该在这个世界也好用。
啧。
交朋友？
搞关系？
楚明新几乎就没这个技能。
“你擅长社交吗？就是交朋友。”
“嗯？”姜子楚想了一下，“这有什么难的。”毕竟你说话那么难听我都能忍了。
“那负责跟人交朋友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嗯？姜子楚看着楚明新，“你把交朋友当做工？”
“嗯。”楚明新喝着鱼汤，一脸认真地说：“是一项很艰巨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