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与失眠同事用眼神交流着，在犹豫要不要将他们查到的信息说出来。
    犹豫了一会儿，两人心一横，决定说。
    现在两人的症状已经那么严重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将那些都说出来，看杨霖会怎么回答。
    “杨医生，你们十二个人，教育经历与从业经历都非常优秀，为什么会选择到屿江市人民医院来呢？你们完全可以去到知名度更高的医院。而且，你们是十二个人一起来的，到医院来后也不属于任何一个科室，整天在地下室的实验室里待着，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十二个人，到屿江市人民医院里来，是专门为了做实验？”
    “你们十二个人整天在医院里的地下室里进行一些不为人知的实验，然后医院里就有越来越多的人精神失常，生怪病，你要怎么证明，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老刘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也是他与失眠同事这几天来共同推断出的结果。
    杨霖的脸色随着老刘头的话越来越凝重，待老刘头说完，他问道：“这些信息，你是从哪里查到的？”
    老刘头感觉到杨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已经散去了，便定了定心神，说道：“您不用管我是从哪里查到这些信息的，我和我同事今天来，也不是非要让您当着我们的面承认医院里的一切和你们有关。”
    “毕竟，您是否承认，对我们而言，也没什么用处。我们的目的，是想知道，我们现在的症状，您是否有办法为我们解决？”老刘头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了，的确如老刘头所说，杨霖承认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医院里发生的一切已经是既定事实，老刘头和失眠同事现在身染恶疾是眼前急需解决的问题。
    目前重要的是，杨霖能否帮助老刘头和失眠同事解决他们目前的问题？
    或者就算老刘头和失眠同事的所有猜想与推测都错了，医院里发生的一切与杨霖他们十二个人无关，那杨霖他们曾经在医院里做了十几年的实验，以杨霖现在的专业水平，能否帮助老刘头二人？
    老刘头的话说得很直白，也很直接，杨霖久久地沉默着，没有回答老刘头的问题，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杨霖的沉默让老刘头和失眠同事有些狐疑，随着杨霖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人的狐疑慢慢地转为不安，心里的某些猜测，在这长久的沉默中，慢慢地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老刘头和失眠同事看着沉默的杨霖，不知道要不要怎么开口追问，毕竟刚才老刘头已经把该说的都和杨霖说过了。
    就在老刘头和失眠同事以为杨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杨霖忽然开口了:“你们身体的状况，我很抱歉无法为你们提供帮助，只能建议你们多去大医院看看能不能治好。至于你们查到的与看到的一切，我只能说，很多事情我们身处其中，也有很多的不得已之处，还望见谅。”
    杨霖所说的这几句话不长，但其中所包含的信息却不少，老刘头和失眠同事慢慢消化这几句话，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医院里的一切，就是杨霖他们十二个人造成的，但他们对于现在所造成的后果，也没办法解决。
    明白过来杨霖话里的意思，老刘头和失眠同事心中慢慢涌起了愤怒，他们十二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实验？为什么会造成那么多人精神失常和生怪病？
    那几百号人里，有医护人员，有患者，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亲人朋友，有着也许不那么美满、但却是独一无二的人生，可是却因为杨霖他们十二个人的实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有的甚至失去了生命。这几百号人，他们何其无辜？
    现在就连老刘头和失眠同事这两个以为自己逃过了那场变故的人，也失去了正常生活的权力，他们俩又何其无辜？
    “你们十二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实验？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那几百个人，他们的背后，就是几百个家庭啊……”老刘头嘶哑着声音问道，他不知道杨霖会不会回答，但只要一想起医院被封前的那几个月，越来越多的人变得行为失常，他就忍不住想要质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非常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我也有我的为难之处，还望你们能理解。”杨霖的声音很低沉，整个人像是失了力气一般，耷拉着肩膀坐在老刘头和失眠同事对面。
    此时杨霖沉默的样子在老刘头和失眠同事眼里，显得那么的面目可憎。
    医院里跳楼的人一跃而下，残破的尸体铺在地面上，鲜血混合着脑浆流了一地……精神失常的人惊恐地大声尖叫着，或者像动物一样撕咬别人，被撕咬的人发出痛苦的呼号……
    这些在屿江市人民医院里上演了几个月的场面，此时充斥着老刘头和失眠同事的大脑，那些场面与杨霖如今沉默的样子在脑海里交叠重合，两人只觉得愤怒得出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为难之处，能让他们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他们做下如此的罪孽，仅仅只是用一句为难之处来解释？为什么还想要奢求老刘头和失眠同事理解他？
    为什么要理解他？凭什么要理解他？
    在他们十二个人对医院里几百号人造成伤害的时候，怎么没理解那受伤害的几百号人？那几百号人又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事情？
    老刘头和失眠同事对视着，仅仅从眼神中，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心中的愤怒。
    尽管在见到杨霖之前，两人就推测出这一切就是与他们有关，还想着希望杨霖能帮助他们解决身体的问题。
    可是在看到杨霖以沉默的态度默认了一切时，他们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为那些在变故中失去生命的人感到难过与悲伤。
    每一个生命都是何其不易来到这世间，可是却如此轻易的就失去了原本可以正常生活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