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儿走到万安芷的小楼边上，看着外面站着的人群，稍稍思索片刻，便向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
    才转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还没站定，便让那里早就藏着的人吓了一跳。
    “季妈妈你要吓死人了。”她压着声音轻呼。“你怎么躲在这里，又不吭气？”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季妈妈冷淡应了一声，目光扫向金儿。“倒是你，我看你偷偷摸摸的模样，大概也是在盘算些什么坏主意吧。”
    “妈妈在说什么胡话呢，我是因为看八姑娘离我们家姑娘的小楼近，听到她那里似乎出了些问题，担心九姑娘是否会殃及池鱼才过来探探情况的。倒是清姨娘离得远，竟也对这些事情如此好奇。”
    金儿这话里话外都是暗讽，季妈妈听得横眉怒目地瞪着她。
    “妈妈也不必这么着急上火，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就是觉得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大概与我相差不远，所以你也别探我的话。”金儿到底是跟在万九身边的人，虽然不一定有足够的资历，却有足够的脾气。
    季妈妈此刻不想与她计较，反正自己躲在这里也是件不宜声张的事情。没理由与一个丫头置气，而让别人注意到她们，那样只会得不偿失。至于金儿今天的事情，以后再与她算账也还来得及，反正来日方长，这个没脑子的小姑娘，她还怕整治不了？
    今晚八姑娘倒下得十分突然，在珠儿那个死丫头嚷嚷着跑出去的时候，季妈妈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横竖不是与她们相关的事情，她并不想花太多的心思在这上头。
    可就在她要关上门的时候，忽然看见清姨娘向门口走近。
    季妈妈看着清姨娘的表情，心里隐隐不安。
    “红梅，你刚刚听那死丫头鬼叫，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吗？”清姨娘问道，眼神里闪着一丝诡异的光芒。
    “……我也没有听得太清楚，但是隐约听见珠儿是叫着八姑娘晕倒了……”
    话刚落音，清姨娘忽然呵呵笑了。“我还想着那丫头是个没用的东西，没想到下手也是利落。”
    听清姨娘所说的话，看她的表情，季妈妈的心跳悄悄地加快了起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八姑娘如今晕倒是清姨娘与谁合谋促成的吗？
    “红梅，你去看看，探听一下那死丫头是活是死了？”清姨娘没有理会季妈妈的反应，她全心只在自己关注的事情上。
    清姨娘的命令正好如了季妈妈的愿。
    无论这件事情是不是清姨娘主导的，如今她必须了解万八的情况。万一……万八有什么不测，一个死在藏春园里的庶女，很难让人不去追究她的死因。
    季妈妈躲在这个角落里留意着万八小楼那头的消息的时候，一直都很忐忑。
    珠儿这一路叫过去，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这么张扬的，但万八小楼外陆续聚了好一些人。他们站在小楼的不远处，不断地窃窃私语，可没有一个人敢随意靠近。
    也许珠儿是慌乱过头，才会这么咋呼。可她确实歪打正着，房外这一排的人，虽然都十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没有一人敢随便闯进去。
    季妈妈今日穿着一件深色衣裳。在深浓夜色下，一般人如果没有细看也不会注意到她，这给她带来了许多方便。她藏在隐蔽处，正想细细聆听那些讨论，试图在那七嘴八舌之间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期间她看到了万十的小婢女春儿也匆匆跑出来，想要一探情况。可是当春儿与她的视线对上之后，猛地愣了一下，急急又折回万十的屋里去，而后再也没有见她再出现。
    而后便是万九身边的金儿。
    金儿再三出现在万八的小楼四周，探头探脑地向着万八那边看去。
    她这模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季妈妈到底是个人精，心里的猜测很快就有了把握。
    如果……清姨娘有同伙，那铁定是万九了。
    那小女娃真是冒进，同住在藏春园，竟然还把歪心眼打到万八身上去？
    如今出了大事，她倒要看看万九该如何收场。
    …………
    季妈妈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与金儿待了一会儿就走了。金儿看着她的背影露出深思的神情，没多久她见围观的人忽然让开一条道，让四五人通过，径直走向万八的小楼。定睛看去，那是家主夫妇和大公子。
    由于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金儿看不清那头的情况。她只能远远看到家主夫妇进入了小楼，而大公子与杨总管在外头，他们正对着围观的人说话，估计是在询问情况。
    金儿偷偷地向外探了探身体，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没想引起了杨先的注意。
    看见杨先回头看向这边，金儿猛地缩回身子，心脏砰砰直跳，直觉这里不能继续逗留。
    九姑娘让她寻机进入八姑娘的小楼，找一个红木盒子，可是现在这种状况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机会。与其在这里干耗着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去告诉九姑娘如今的情况。
    金儿想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也不敢再继续守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万九一听到金儿的回报之后，脸色大变，再也没有办法维持淡定的姿态。
    也是，珠儿那样叫着跑开，会引人注意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她们这些庶女向来不如万安灵这位嫡女来得让父亲重视，也就是因为如此，万九才想着也许万易楼不会这么快就来到万安芷的小楼里。
    既然是这样，她就还有时间可以让金儿偷偷潜进万安芷的房里将那红木盒子偷出来。
    但现在事情不如预期，万九所有的盘算都落空，万易楼来得这么快，也证明了万安芷在他心里的份量比自己所认为的还要重。想到这里，万九又觉得很不甘心。
    凭什么，大家都是庶出的，万八凭什么能比自己值得让人看重？她的生母还没有自己娘亲受宠呢！
    她为此恨得牙痒痒的，却无法阻止心里的不安弥漫。
    “金儿，你说那杨总管看到你了对吗？”
    “我也不太肯定，或许他注意到我藏身在那处隐蔽处，但也许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金儿回道，“回来的时候我特地绕了些路，去了十姑娘那头再转回这边来的。我想杨总管也许认为我是春儿吧，毕竟我们的身形有些像。”
    金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英明的选择，但万九听她说完之后，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她现在最怕就是这件事情跟万十扯上关系，要是万十直接将她供出来的话，她只能陷入一种十分被动的局面。如今金儿自作聪明，让万十也被扯到这里面来……
    万九瞪了金儿一眼，恨不得咬掉她的脑袋。
    如果不是还有事情得要她来办，她今日就会整治金儿，好叫她收起那些没用的小聪明，别成天自以为是地做一些没用的事情。
    现在自己骑虎难下，别无他法，只能冒险博一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