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薇打开了门，花念微正站在门口。
    他看着面前这位唇红齿白的小公子，笑了：“薇儿这副装扮果真俊俏。”
    苏落薇白他一眼，见他衣裳还湿透，便走出门，“你也去换了吧。”
    花念微也不含糊，自己进了房间关了门，不一会儿打开门，又是那一副半张面具，银靴银护腕，一身玄衣很是冰冷的模样。
    苏落薇不由得被他右边的半张精美绝伦的脸晃了晃，不由得调笑道：“花花果真面如桃花。”潋滟春风。
    花念微闻言，却是面色一僵，不自在地道：“不及薇儿半分。”
    殿外的雨声依旧瓢泼倾盆，苏落薇却没有报复的快感。他看到眼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想到了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孩子。他们都把她想得太好了。
    她不自觉地伸手触碰他那张银质面具，问道：“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她记得，她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孩子，大多都毁了容，那时，她没有办法帮他们恢复，所以教他们使用人皮面具遮盖。可以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但花念微却执意戴着一副冰冷的面具，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他这半张脸见不得人，哪怕，他是一国首辅。
    花念微既渴望苏落薇的触碰，又害怕她看见，如触电一般，闪开，嘴角抽动，只说了一个字：“丑。”
    因为丑，所以用面具遮挡。
    因为丑，所以从不敢靠近。因为丑，所以差点永远失去。
    他以为，他鼓足了勇气，当想到她会被自己的模样吓到，还是没来由地恐慌。
    这种抗拒的情绪苏落薇如何看不明白？曾经那些被战争毁容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如此？躲避可不是最终的处理办法。
    她靠近花念微，让他面对着自己：“你怕我看到你的脸？”
    花念微被她逼着，想躲又不敢躲，只是委屈地点点头。
    苏落薇笑得和蔼：“花花，你做面具的本事是跟我学的吧？”
    花念微点头。
    自然，他想起那时候，自己因为那半张恐怖的脸，被其他的孩子称作怪物。他恨得想要把骂他的孩子撕碎。是她安抚住了他。
    她说：“花花，咱不生气。他们只有一张脸，我们可以有无数张脸，比他们厉害！”
    那之前，他总是对她充满抗拒，却在听到她这番话以后，认真地看着她的脸，企图看出她到底有多少张脸。
    那时，她一身铠甲，把盔甲拿在手上，笑着牵着他一步步朝她的营帐走去。
    他看着她那拿剑杀敌的手，在一堆瓶瓶罐罐之间来回捣腾，做出了一张又一张精致的面具，在他面前玩变脸。每一张面具都仿佛就长在她脸上极其自然。
    她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他不想点头，只是盯着她看。
    她又对着他左看又看，然后又开始捣鼓，很快就做好了一张面具，在他的不情不愿中贴在他的脸上。她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按压，竟然让他无比渴望她多多停留。
    可她的速度太快，手指很快离开他的脸，迅速把铜镜放在他面前，嘴里开心地对他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