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疏又说了些什么，但黎星一句也听不进去，黎星已经快要崩溃了，他又急又怒，整个人眼眶发红，怒极生狠，眼里心里，朦胧一片，似烈火焚烧。
心里只不断的想着，会死！会死！他会死！！与其死在别人的手里，倒不如......！
倒不如死在我手里！他悄悄伸出指尖，在怀里靠近，却在下一刻触碰到匕首上冰凉华丽的宝石时，像是被烫到一样抽回手。
怎么可以！！！
绝不可以！
“......”
黎星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样可怕的念头，差点压抑不住。
好不容易，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他，为了他，他拼命压抑自己，情愿困在这方寸之地。
只因为他曾许许诺的永远......
正在这时，心底有个声音在嘲讽他:都是放屁！
那个黑色的，幽暗的声音极具冷意地嘲讽:他要管那些闲事！他要为那些蠢货送死！
那些天下苍生，百姓黎民，跟他有什么关系！！
让他们都去死！死！死！死！死！！
脑子里的恶念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止不住，更无法隔绝。
黎星冷眼看着他，心头怒极冷笑，凭什么！这个人，即便死了！也只能是他的！
他语气阴冷狰狞:“好好好！你要拯救苍生，你要保护众生！你好伟大！你好了不起！”
裴云疏靠近，凝望着黎星:“不是为了他们，因为，你也在这里。”
黎星只觉得呼吸一窒，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住，胸腔满满的阴郁之气，竟然被一击溃散。
我总是在你面前，不堪一击。
胸腔苦涩渐渐涌上来，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觉得......如果你死了，我还能活吗？”
黎星怕死，他是畏惧死亡的，这世界虽然不好，但人活一世，无论是本能求生还是贪心贪婪地，自私自顾挣扎着想要活下去，他真的不想死。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值得他为此而死。
可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在他伸手去摸怀里匕首时，裴云疏便已经注意到了，但他没有动弹，没有躲开，没有戳穿，只是拿出一块手帕，轻柔的，仔细为他擦着脸上的泪痕。
“我绝对不会骗你，因为有你，我会好好活着，我们还要在一起很久很久，去很多很多地方。”
即便到了现在，他也还是脾气很好，情绪稳定，像是很笃定的样子。
黎星很想去信他。
但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心里的恐慌与害怕。
什么以后！什么永远！......都是谎言！
为什么！为什么......！
别再用这样无用的！虚假的温柔来凌迟我了！
求求你！仁慈一点吧！
你怜悯众生，愿为众生而牺牲，愿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做到那一步，为何不能怜悯唯一想要你活的我呢？
这一刻，仿佛有恶魔在耳中低语:他永远不会达成你的愿望，不会倾听你之所求！
诅咒一般的话不断萦绕，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啊...！啊啊！......啊！！！......”黎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一把推开裴云疏，蜷缩在地上，抱住头，捶打自己的头，痛苦不已，无声地哀嚎。
“...你别这样。”裴云疏的声音有些苦涩，缓缓蹲在他身侧，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他张了张口，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的捏住黎星的肩头，但又怕捏疼了他，只是一下，立即松开握拳，暗地里指尖微微泛白。
眼中满是沉痛与无措。
满心的心痛压得他说不出话来了。
黎星这个样子，怎么让人能放心?
让他怎么舍得放心?
黎星此刻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从前...每每黎星生气的时候，好像都是用自己来哄比较有用?
生平第一次，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慌乱到失去理智。
裴云疏捧着他的脸，将唇贴了上去。
起初黎星是有些挣扎和躲避，但很快，渐渐平复了下去，他反客为主，搂住裴云疏脖子，狠狠回吻了过去，第一次，明明白白，几乎是凶狠地撕咬，发泄。
迫切想要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直到唇齿间弥漫血气。
......他睁眼，看见的是裴云疏温柔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星空，像大海，温柔又包容，暗藏隐忍，像似自己吞噬了所有的不愉快情绪，只留了最温柔宽厚的情绪放在他面前。
黎星心下一酸，什么话也说不说了，他抬手抚上裴云疏的唇，半晌，哑声道:“疼吗？”
心里顿时又疼又麻，他自责地埋怨:“......刚刚，我昏了头，我在气头上，你为什么不躲，不推开我？”
裴云疏轻轻摇摇头，抚摸上他的头，轻轻地，一下一下地:“.....不疼的，你别难过。”
可他这样一说，黎星却越发难过，他眼眶里的泪源源不断落了下来。
他不说话，也不出声，只是看着裴云疏，任由眼睛崩溃。
这是他第一次，在裴云疏面前哭得如此伤心，伤心到心碎。
...怎么？......怎么比刚刚还严重......！
裴云疏这下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慌忙地想去拿手帕，但方才一阵慌乱中不知落哪儿了，他想用衣袖擦又觉得十分不妥，到了最后，只能微微颤抖着双手，在黎星下巴处抬着，去接那些泪珠。
他颤声道:“......别这样...真的别这样...”
他神情满是不知拿黎星该怎么办的无奈和慌张，生涩得像个第一次带孩子的男人。
黎星伤心地捂着脸:“......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感受到裴云疏站着没动，他又厉声道:“出去！”
“......”
裴云疏轻轻挪动脚步，一步三回头出去了。
黎星:“......”
不是......叫你走你他妈的还真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