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登门
作者:艾甜橙   春棠香暖最新章节     
    章敬遥离开章家,是不告而别。
    当章家所有人都知道章敬遥离家出走时,已是三日之后。
    章敬遥特意交代了自己的贴身小厮,让他三日后再把自己的离别信送到祖母手中的。
    许是对妻子彻底失望,又许是,日积月累的矛盾,令章敬遥心也十分疲惫了,所以,这回离开,章敬遥没留信给妻子,而是直接留了信给祖母老人家。
    顾明芍得到这个消息,也是从章老夫人那儿知道的。
    章老夫人看到信后,先是伤心的哭了一场。哭完后,心里越发不舒坦,于是差人去把顾明芍给叫到了跟前来。
    也是这时候,顾明芍才后知后觉知道,原来丈夫这三日一反常态的未踏足后院来,不是他知错后下定决心苦读,以好下次大考时考得功名,而是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
    知道真相的顾明芍,十分生气。
    但在章老夫人跟前,她不好发作,只能忍着。
    章老夫人原就对顾明芍这个孙媳妇极不满意,若非是孙儿敬遥一心要求娶这顾氏女,她当时绝对直接把亲退了。
    可敬遥的一片痴心,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敬遥对她那么好,她还不给敬遥一个好脸色,若非是她逼的敬遥,敬遥怎会负气之下一怒离开京城?
    那战场刀剑无眼,他去从军,他想建立功勋,以好给她挣足脸面。可这军功,就是那么好建的吗?
    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丢了性命在外头。
    越想起这个,章老夫人就越哭得厉害。
    “都怪你!”章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顾明芍,“若非是你,我孙儿怎么离家出走。你这个泼妇,我们章家真是遭了什么罪啊,竟娶了你这样的女子回家。你有那样的生母,你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顾明芍双手渐渐攥拳,显然心里在忍着怒火。拳攥紧后,又渐渐松开,泄了那气后,这才勉强挤出微笑来:“祖母,夫君出门前,也未同我商量,我也不曾叫他去从军过。怎的如今,倒是把一切错都归在我身上了?孙媳,孙媳心中好生委屈。”
    “你装个屁!”章老夫人气极,竟说了粗话,“那日若非你同他吵架,拿科考的事刺激他,他会负气之下离开家?你敢说你没错?”
    顾明芍笑得阴阳怪气,语气也阴阳怪气。
    “祖母这就是歪怪了,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呢?既吵架,总会说些难听的话,难道,这样就要负气离家而去?那我只能说,这样的男人,也着实太没根骨了些。”
    “放你娘的屁!”顾明芍成功将章老夫人惹得越来越气,“你这个贱妇,好生阴毒,敬遥已经被你害成了这样,你不仅不知悔改,反还在这里说这些风凉话……今日,今日我若不惩罚你,你便不知道我章家的家规是什么样的。来人,四少夫人以下犯上,对老身出言不敬,掌嘴十下。”
    顾明芍见状,倒是慌了起来,立刻说:“祖母,您不可以这样,我是章家的四少夫人,您不能对我用这样的惩罚。祖母!祖母!”
    而章老夫人却不为所动,只冷笑道:“从前有敬遥护着你,故每每看在敬遥面子上,也不曾罚过你什么。可如今,敬遥不在家了,再没人为你求情,往后你给我老实些。今日之罚,便是给你一个警告,若往后再敢这样同我说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刻顾明芍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按住,任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只能如鱼肉般,任人宰割。
    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章敬遥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一无是处。至少,若是有他在这个章家,章家的人也不会这样对她。
    掌嘴十下!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一是觉得屈辱,二则,自然是受不得这样的刑罚。
    别说十下,只一个耳光扇打过来,她都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晕倒过去。
    被罚了十巴掌后,顾明芍只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眼角余光都能感受得到,双颊肿了起来。
    连说话,都再说不出一句来。
    给了罚后,章老夫人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只是吩咐顾明芍身边的丫鬟道:“扶你们夫人回去,记得叫了府医去给她瞧瞧。”
    章老夫人只是看她不顺眼,早就想罚她一顿。但掌了嘴叫她长了记性就好,也不是说就有多大的仇恨,非得让她怎样。
    但章老夫人此举,并未得顾明芍之心。她也不会记得她老人家的这一善举,更不会觉得她老人家行事也是留了情面的。
    她只知道,老虔婆掌了她的嘴,既当众羞辱了她,给了她难堪,又叫她吃了皮肉之苦。
    被丫鬟扶着进了自己院子后,顾明芍再忍耐不住,立刻发了火来。
    只是她脸这会儿生疼的,根本也不允许她动那样的怒火。
    府医很快便过来为顾明芍医治脸上伤口,留了生肌的药膏下来,并嘱咐一日敷三次。
    府医走后,其她丫鬟都被撵去了外间伺候,只梅冬留了下来。
    梅冬亲自为顾明芍上药,望着主子原本娇嫩的肌肤,突然红肿成这样,梅冬心里难过,一时间,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小姐,姑爷这才一走,您竟就受了这样的委屈。往后日子还那么长,万一老夫人日日针对小姐您,可怎么是好?”原倒还可以有娘家可倚仗。可如今,都传侯爷将不再是侯爷,而且,姨娘也落了难。
    小姐在娘家,也无人可靠。
    此时此刻的顾明芍,其实也有些怕。
    不管怎样,这实打实的皮肉之苦,的确是叫她心生畏惧的。
    但顾明芍又很不服,于是嘴硬道:“就算娘家无人可靠,可我还有外祖家。我就不信,章家敢继续羞辱我!”许是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伤口,顾明芍“嘶”的一声闷叫,也就不敢再多言。
    梅冬想着,这也不是法子。于是寻了个机会,偷偷跑回了顾家去。
    在老夫人跟前,她声泪俱下道:“姑爷一声不吭就走了,徒留小姐一个人在章家。家里没了姑爷在,章家人就可劲儿欺负小姐。那老夫人亲自动手,打了小姐。连老夫人都如此,下面的人还不有样学样。”
    “章家还说,大小姐的生母是罪犯,大小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章家能不休弃了她,就算是给顾家面子了。老夫人,您不知道,大小姐如今在婆家,过的可是非人般的日子。您往前是最喜欢大小姐的,可帮她做做主吧。”
    梅冬的话,顾老夫人听在耳中,却只信一半。
    这个孙女儿品性如何,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若她老老实实的,安分守己,章家必不会如此。
    所以,任梅冬说得如何的天花乱坠,顾老夫人也并不为所动。
    只是等她说完后,平心静气说:“你回去后告诉芍丫头,就说不论何时,顾家都是她的后盾。若受了委屈,不管什么时候,都可回家来诉苦,家里自有人会为她做主。但是……”
    老夫人话拐了个弯,又说了起来:“但她如今已为人妇,在婆家就要安分守己些,待公婆、太婆,要孝顺。对待兄嫂叔子姑子,要友善。若是她自己不好在先,顾家也不会由着她胡来。”
    梅冬说:“老夫人所言极是。可这次,这次大小姐受罚,乃是章家老夫人存心的。姑爷不告而别,又不是大小姐的错,可章家老夫人却非要把这一切都归罪到大小姐身上去。”
    顾老夫人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姑爷为何不告而别。他们是夫妻,若非是生了嫌隙,姑爷为何有事不同芍丫头商量?”
    梅冬有些说不上话来。
    迟疑了下,只能说:“那日……那日姑爷同小姐吵了一架。”
    “是芍丫头同他吵的架,还是他主动跟芍丫头吵的?”顾老夫人一针见血。
    梅冬沉默住。
    顾老夫人一切都了然于心,也没逼迫,只是又问:“姑爷离家出走,只给亲家老夫人留了信,那信上可说是去哪儿的?”
    梅冬说:“说是去从军去了。”
    “从军……”顾老夫人有好一阵的沉默,之后半严肃半和蔼的叮嘱梅冬,“定是芍丫头逼迫他尽快考取进士,加官进爵,他这才卯了那口气要远走从军的。这孩子,读书不行,但于武功上,却有些天赋在。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这军功哪里是那么好建立的。你回去后告诉芍丫头,莫要太作了,作得最后丢了这么好的夫婿。如今男人外头闯荡去了,她合该在家好好替他孝敬长辈才对。”
    “只要她做好自己该做的,来日,姑爷功成而归,必将有她的好日子过。”
    梅冬知道,老夫人既如此说了,若再哭着求她,也无济于事。所以,倒不如省些口舌。
    梅冬恭敬道:“是,奴婢知道了。”
    梅冬回来后,把顾老夫人所言原封不动告诉了顾明芍。
    顾明芍却想不到那么长远,只觉得这是祖母不愿为她做主,在说的风凉话。
    只听她哼道:“她老人家如今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个宝贝孙女了,哪又还有我?也是,也不看看人家嫁的是谁,我又嫁的是谁。”越说越心酸,只恨天道不公,没给她摊上一个傅定那样的好夫婿。
    祖母只怪她胡闹,怪她不安分,可若是她嫁的人是傅定,她会这样吗?
    祖母只知道怪她,只知道什么都数落她,只知道什么都是她的错。
    想到顾明棠,顾明芍杏眸一动,倒是忽然冒出个念头来。
    “虽说她母亲同我姨娘闹了那一场,但我同她好歹是一个父亲的亲姐妹。如今她飞上枝头成了凤凰,我又怎好不去恭贺她一番呢?”
    梅冬立刻会意:“夫人的意思是……去太子府拜访二小姐?”
    顾明芍:“她如今日子过得好,而我却如此清苦,去沾沾她的光又何妨?”
    梅冬笑了,立刻道:“那夫人赶紧递个拜帖去。”
    顾明芍却说:“递什么拜帖?寻个日子,直接登门就是。亲姐妹,还需要那般客套吗?”当然,顾明芍也是怕顾明棠不肯相见,递了拜帖,反而给了她提前做准备的机会。
    就这样直接去登门,想她为着自己脸面,也不会不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