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能问问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吗？”林向阳打破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追问道，“这里真的是什么正经的私人医院？”
    他脑海中还倒映着“沈氏医院”这几个醒目的大字。
    但没有一个人理他。
    “你知道她在这里？”焦骨忽略了林向阳的疑问，已经隐隐察觉到沈寂似乎与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仅是长相和性格，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威慑力。
    焦骨自升阶以来，少有能感受到威胁的时候。
    但在感受到沈寂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便隐隐有了这种感觉。
    沈寂对她是一个威胁。
    所以……他也八阶了？还是说，他比她更加厉害？
    沈寂看着她：“我知道她就在这里。”
    “林曼，”他没有叫她沈振生取的名字，而是叫着她的本名，“你想要阻止我吗？”
    林向阳听到这里默默站在一旁，彻底装成了隐形人。
    不是他怂，在他们面前他是真的啥也不是。
    焦骨沉默的看着他。
    直到沈寂在这过于冗长的沉默中缓缓散发异能形成威压，焦骨才像是被惊醒了般。
    她转过身，打开这间房子最深处的门。
    “我带你过去。”
    沈寂对焦骨的行为有了一丝明悟，他转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林向阳，沉声道：“我们走。”
    林向阳晕晕乎乎便跟着走了。
    到底还是没有弄清楚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苏晚继续治疗着男性丧尸。
    他清醒的情况越来越多，但也越来越厌恶现在的自己。
    苏晚看着他有些自厌的情绪，小声说：“若是我的异能能够提升，或许真的可以把你治好，但现在……显然还有些不够。”
    丧尸沙哑着声音，从一开始便看不清人形的脸上现如今有了几分人的模样，但依旧扭曲而怪异：“……够了。”
    “这样就够了。”
    苏晚沉默下来，默默加大了异能的力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振生有些癫狂的笑声从门边传来。
    苏晚停下动作，对沈振生突如其来的到来并不意外。
    沈振生满面红光的脸上表情有些疯魔，他看着苏晚的眼神极为狂热：“我承认，你的异能真的有用！那个臭小子竟然真的激发了异能，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已经让我非常震惊了。”
    他手中还拿着一把手术刀。
    此时看着苏晚的眼神狂热得像是要把她的身体划开一般。
    苏晚还未说话，便看见他咽了咽口水，把手中的刀握得越来越紧：“既然你想参加我的计划，那不牺牲一点自己是不可能的。”
    “你不是有治愈异能吗？放心，我给你用最好的麻药，只要让我解剖你一次，我就让你彻底加入我的计划，我这个提议是不是很棒？”
    苏晚早就知道沈振生这种变态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她说那些话也不过就是想要忽悠他，为自己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不行哦，”苏晚笑着摇摇头，“我一点都不想成为你的实验品呢。”
    沈振生脸上的表情不变，还是那般狂热：“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的异能攻击力并不高，苏晚，你反抗不了的。”
    “与其和我作对，不如乖乖配合我，不是你说的，愿意追随我，配合我的实验吗？”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完美的愈合力也不会让你死的。”
    苏晚没有再等下去。
    她身上的异能往手上汇集而去，不过一会儿，便形成了一根无形的鞭子。
    手指无意识的缓缓用力捏紧，苏晚脸上的神情冷淡下来。
    “我说了配合你，可不是这样配合的。”
    看见苏晚渐渐升起戒备，沈振生并不意外，他皱了皱眉，真心实意的劝诫道：“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不听话？明明只要配合我的研究，你们有朝一日变成拥有无上的力量，永恒的生命。”
    “前期的小小实验，不过是成功路上的荆棘而已，一点觉悟都没有。”
    “果然……，”沈振生有些伤感的说，“没有一个人懂我。”
    苏晚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她微微摇了摇头，颈项上的项圈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啦”直接松开，落到了地上。
    沈振生看见她挣脱了枷锁，并不意外。
    “你不会真的觉得，我没有后手吧？”他说。
    苏晚眼眸微微闪烁：“像你这样的人，后手肯定比较多，但……我也不是没有一点准备。”
    她话音一落，旁边用吃人的眼光看着沈振生的丧尸一把扯断了自己脖子上的锁链，飞快的往沈振生身前袭去。
    沈振生并未有丝毫的闪避动作。
    但有东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替他挡下了这次的攻击。
    “134号，杀了这个碍眼的失败品，”沈振生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挡在他面前神情呆滞的丧尸机械地向着袭击他的丧尸扑了过去。
    “577号，好好招待招待你的同事，不要让她死了，捉到之后打晕带她来实验室。”
    沈振生这般说着，竟是连战况都不想看便要转身离开。
    大概，他对自己实验品的能力十分有信心。
    苏晚偏头看了两眼站在自己面前的577号，和正在与丧尸打得碾压了一切的134号。
    比起沈寂和男丧尸，他们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外面那些只有本能的嗜血怪物。
    苏晚眯了眯眼，看着沈振生快要走到门口的背影，声音清凉：“他们……应该都吃过人吧？”
    沈振生回头看着她。
    “吃人怎么了？末世就是个吃人的世界，他们喜欢吃，我便让他们吃。”
    “难道……你也想吃？”
    苏晚脸都快黑了，这变态的脑回路果真和平常人完全不同。
    “他们要是吃了人，可就不怎么妙了。”苏晚眼眸微闪，手中的鞭子瞬间缠上了577号的手臂，异能顺着鞭子往它的身体中游荡而去。
    577脸上顿时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那只小女孩丧尸便是这样死在了她的异能之下。
    那个时候，苏晚便渐渐发现了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她的异能能够治疗沈寂，运用在小女孩身上时，却成了催命符？
    她最初的时候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自己的异能是看人下菜碟，但却在治疗季羽的妹妹和林向阳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端倪。
    一开始的时候，苏晚以为自己的异能没能让他们感到痛苦，是因为他们正处于变成丧尸的过程中，姑且还算得上是人类。
    但沈寂明显不是这样的情况。
    沈寂在她看来，确确实实是个丧尸。
    直到她用杀死小女孩丧尸的方式杀死了另外一只丧尸，才发现……似乎她想得过于复杂了。
    其实她能够治疗他们，有一个很重要却容易被人忽略的原因，便是他们……有没有吃人。
    沈寂不消说，因为不喜欢末世人脏兮兮的样子，没有兴趣去吃这些人类。
    而季羽的妹妹、林向阳，在丧尸化并未成功时便被打断，打断之前也没有吃过人肉。
    包括她之前治疗的，正在和134缠斗的丧尸，应该也是这样。
    那个丧尸虽然长得并不像没吃过人的样子，但确实在她的异能下渐渐好转起来。
    说起来若不是沈振生故意把他关在这里又不给他肉吃，他可能也会在她的异能下变得极度虚弱和痛苦。
    这也是苏晚决定继续治疗他的原因。
    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可笑和奇怪。
    总结起来便是，她的异能对于那些吃了人的丧尸而言，完全是毒药一般的存在。
    苏晚从未对人说过这件事。
    这也算是……一种底牌？
    577号脸上痛苦的神色越发大，他看着苏晚时，机械又呆滞的脸上甚至升起了一抹恐惧。
    苏晚的异能透过鞭子势不可挡的快速融入丧尸的皮肤上、凝固的血液中。
    577身体已经扭曲成了一只虾米。
    他痛苦的嚎叫着，最后，更是在本能的求生欲下，忍住疼痛冲着苏晚冲了过去！
    苏晚冷笑一声，在他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异能瞬间放大。
    那丧尸在碰到苏晚的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凝固住了。
    在沈振生有些意外的眼神中，他像是熔化的蜡像一般化作了一滩血水。
    “叮铃”一声，一颗紫色的晶核从空中掉落到地上。
    苏晚俯身从地上拿了起来。
    她身上的白衣服早就在这几天的囚犯生活中变得并不整洁，苏晚直接用已经破损的袖口擦了擦，随即把那颗晶核捏在了自己手心，缓缓吸收其中的能量。
    不错，这只丧尸的异能足足六阶，能量十分客观。
    577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亡，让沈振生微微变了脸色。
    还在和男丧尸缠斗的134号察觉到了危险时已经有些完了。
    苏晚的鞭子像长了眼睛似的，在134还未反应过来时缠住了他的左脚。
    134也是个狠人，虽然没有太多的思考能力，但还是壮士断腕般瞬间砍下了自己的左脚，他无机质一般的眼睛落在苏晚身上，竟然抛弃了与男丧尸对战的命令，转身往苏晚身边袭击。
    但他刚走了两步，便被男丧尸拖住。
    那只看不出人形的男丧尸死死的抱着134号，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痛快：“……杀了他。”
    苏晚并未寒暄，她手腕一番，很是利索的把鞭子一甩，那鞭子瞬间缠绕在了134号的脖子上。
    这次她没有丝毫保留，异能瞬间融入134号的身体中。
    “哗啦。”
    134号和577号一样，化作了血水。
    男丧尸看着脚下的那摊液体，从中捡起那颗晶核，把一只已经变形得结构像是昆虫前肢的血肉模糊的“手”伸到了苏晚的眼皮低下：“给你。”
    虽然有些脏，但苏晚并未拒绝。
    她看了一眼眼前有些跃跃欲试的丧尸，冲着他说：“还楞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想杀了他吗？”
    沈振生脸色铁青，又由青转白。
    他冷淡的抬了抬手，冲着手腕上带着的腕表按了按。
    一道带着奇异异能的能量缓缓散开。
    他身前筑起了一道屏障，同时开口冷酷的说：“焦骨，还不快点滚过来。”
    微风渐起。
    男人和女人的脚步声传来。
    “主人，我来了。”焦骨面无表情的站在沈振生面前，她看了一眼苏晚，又回头看着沈振生。
    “我把你最完美的实验品带回来了，你高兴吗？”她冲着沈振生温柔的笑了笑。
    苏晚觉得今天的焦骨有些奇怪，但却又不知道她究竟奇怪在什么地方。
    但渐渐的，她感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随着气流缓缓弥漫开来。
    冷然中带着些清泉的凌冽。
    苏晚缓缓睁大了眼睛。
    沈寂从阴暗处走来。
    短发已经微微有些变长了点，但他的神情依旧像往常那般，好像不管什么东西落在他的眼中都不能激起他丝毫情绪。
    但苏晚却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些与往常不同的感觉。
    似乎……他更加鲜明了起来。
    如果说以前的沈寂是已经凋零的干枯玫瑰，那么现在，这玫瑰似乎发了一支嫩芽。
    但依旧是带刺的。
    他并未理焦骨和沈振生，在沈振生有些复杂的眼神里直接瞬移到了苏晚面前。
    沈寂很高，苏晚微微仰着头看着他。
    不知不觉，她和这个丧尸已经有好多天都没有见面了，再次见面的时候恍若隔世。
    苏晚这几日全身心都活在警惕中，为了从沈振生手里最大的保全自己，她没有一天不是在担忧。
    这些担忧让她下意识的不去想沈寂。
    她以为自己并不想念他，但当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苏晚这才觉得不知道悬在何处的灵魂瞬间落到了心底。
    这个原本想要吃了她的丧尸，竟然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那双妖异的眸子此刻正温和的看着她，里面有着一些苏晚熟悉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苏晚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说出口的话显得有些干巴巴的。
    “你是我的……”在苏晚觉得沈寂可能会说一句什么好听的情话时，沈寂略微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后面半句话，“储备粮。”
    “我不会让你死的。”
    苏晚刚刚还有些感动的心瞬间便不感动了。
    她就不该对这个丧尸抱有多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