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冷水扑上脸，盛渊弯腰站在水池旁，流着水珠的手扣着大理石砖边缘。
冷静，他得冷静，舒颜不过是在幸灾乐祸，他身为总管天域的天帝，这点定力没有吗？
一张面纸被递到面前，盛渊循手望过去，见到冷冰冰的厉镜寒，接过纸：“谢谢。”
不知何故，他有种此人不简单的直觉，此刻他立在一边，周身渗着生人勿近的料峭寒气，眼镜后的双眼明明映着他，却仿佛目空一切。
厉镜寒收手抱臂，冷白的手与黑风衣形成鲜明对比，平淡的话中暗藏戾刺：“没想到你看着身强体壮，生起病来连药都不能走过去拿啊。”
洗手间内不设摄像头，天花板的灯光为暖黄色，然此时整个空间却空旷、阴冷，盛渊做苦笑状：“是啊，比不得你，修真者的体质确实胜过我们普通人。”
回去就给司命发奖金！这个身份安排得好啊！
“离她远一点。”没有镜头桎梏，厉镜寒暴露了真实想法，略带妒恨地提醒他，“前夫就是前夫，过去式就该待在过去。”
“你果然对她有意。”盛渊并不意外，节目组没给他们开看别人约会情况的权限，但观众会剧透，第一次约会日当天，就有很多人涌进他的直播间，在弹幕中提醒说，舒颜抱了他。
而厉镜寒，如他这般性格的人，竟没当场推开，足以说明问题。
盛渊侧过身子，正面对向厉镜寒，嘲讽道：“我能成为前夫，就证明我能有被她看重的资本，你个才认识五天的人，算什么东西。”
他与他擦肩而过，厉镜寒捏紧衣服，冷漠地自语：“五天？呵。”
说罢，也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内一扇门打开，周时忆走出来，一边洗手一边看着镜子开心地笑。
太好啦，有两个男嘉宾都喜欢姐姐，他们可以建个四人大家庭！——扯开的嘴角突然僵住，收拢。
漆黑的瞳孔中泛起纵横的阴戾，周时忆冷漠地盯着覆盖整面墙的长镜，甩着手上水珠。
要是姐姐不想要四人大家庭，就杀掉多余的人好了。
另一边，屠焰也烧掉周边摄像，堵住秦舒颜。
“……”其实，这些摄像头挺贵的……秦舒颜掐了下指尖，皮笑肉不笑地问，“有事？”
“你不能不管沈慧芸。”屠焰难得严肃，拉着她藏到一边，小声道，“小心这点被人利用攻击你啊。”
秦舒颜有些惊讶。
“干、干嘛！”注意到她的表情，屠焰害羞地燥红耳朵，后颈的红短发都飘了起来，“我看着就很聪明好吧！”
从前他是不谙世事，但经过了她的魔鬼训练早就成长，怎么说他那一世也在现代开过公司，怎会对舆论一窍不通。
见秦舒颜沉默不说话，屠焰紧张到脚趾扣地，左张右望。
“谢谢你啊。”秦舒颜轻声地道，脸上掠过一点说不上来的情绪，“其实我知道，但我想看看我妈的反应……谢谢。”
她抬起手来，放到他胳膊上拍了拍。
屠焰条件反射地想要低头，想起秦舒颜如今没有记忆，苦恼地憋紧了嘴。
谁要哥俩好地拍胳膊！老婆以前会摸他头揉头发的！
电话声音响起，秦舒颜打开手机放到耳边。
“秦董，出事了，请您出来一趟。”
……
专为沈慧芸服务的办公楼内，金牌团队的领导人拿着平板走到蒋婉身边，手一划，各种颜色的数据浮现在空中。
中间的景象，是沈慧芸正蹲在草丛边落寞哭泣的场景，能看到她正在与工作人员诉苦。
蒋婉一瞅就揪起眉心坐正身子：“慧芸……”
“秦夫人，首先提前预祝小姐本周将摘得人气冠军，但我必须要提醒夫人，您可以看到，秦董的支持率也在上涨，这不是个好现象，两位互为对照组，只有秦董待在底下，沈小姐才会更红，否则人气迟早下滑。”
简单来说，沈慧芸只是虚红，网友能够给她关注，也能轻易全部拿走，她自身稳不住这部分红气，越多人拥护秦舒颜讨厌她，就会让她处境越危险。
并且，由于沈慧芸和蒋婉的诉求，团队给沈慧芸塑造的形象，是正面毫无瑕疵的，这种可经不起一点黑料打击。
蒋婉盯着画面，双眸闪烁着对孩子的疼惜：“那现在怎么办？你去处理，我们慧芸那么善良，小颜敏\/感，定是对她的话过度解读了，这两姐妹也是，有误会也不说开。”
那话究竟是不是过度解读，唯有当时听沈慧芸讲话的祝琴心能作证，但她不可能对外公开自身心思，故而不明情况的网友各执一词。
“夫人，先前就说过了，只能保一个。”
队组长挥手，展开网络评论页面。
“没人能证明小姐有错，我们可以结合此前镜头，放大秦董对小姐的恶意，小姐当前是弱者人设，那就让秦董变成人人都厌恶的、压迫弱者的——资本家。”
他看向蒋婉，她身体微微前倾，紧盯着抱膝而泣的沈慧芸，好像恨不得钻进屏幕，去给她安慰。
“夫人，这样做，必定会让公众对秦董群起而攻之，我们，要这样做吗？”
“流言蜚语而已。”蒋婉伸手，隔着光幕抚摸沈慧芸的脸庞，充满母性光辉，“小颜性子洒脱，不会在意这些，她又不是修明星道的慧芸，还不快去做！”
短短几个小时，网上舆论成压倒式地支援沈慧芸。
一些平日里秦舒颜的眼神动作被曲解截出，与沈慧芸各种胆怯的表现拼在一起，看了就令人愤怒的视频、图片短时间内飞速传播，如病毒般散布全网。
实则，秦舒颜不曾过度解读沈慧芸的话，她自己却遭到了这样离谱的攻讦。
铺天盖地的唾骂声拦都拦不住，无数路人给《心动信号》打下低分，甚至集合起来去国家性的官网投诉。
演播室内，秦舒颜接过张秘书递来的反馈，冷冷一笑。
她知道，蒋婉选择了沈慧芸，并用她的钱请来的团队，在对付她。
恶言恶语她是不在乎，但是谁说，别人能因此理所当然地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