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她发愣，艾萨克忍不住推了推她，催促道：
“快走吧，今晚太平得很，你别在这里碍我的眼睛。”
谢荔沉默了一下，就被推到了电梯口，他还一脸嫌弃：“没事就别过来了。”
一脸茫然地走出1号炮塔，她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抬脚往前走去，远处的探照灯打过来，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踩着影子走了几步，谢荔忽然嘲讽地勾了勾唇。
她想，自己好像与这个世界的关系都不太密切，如果有一天有关于她的一切痕迹被抹除，会有人能察觉到她曾经真实地存在过吗？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大概是闲出毛病来了，才会想这些没有意义且十分无聊的问题。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谢荔忽然抬起头来，顿住了脚步——
因为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走到了指挥塔。
她直觉今天好像对温遂白做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但想了很久，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于是脚步没有挪动，整个人一脸困惑地站在指挥塔的门口，踌躇不前。
过了许久，久到她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感应门忽然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迈着大步走了出来。
听到动静，谢荔立刻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揽进一双坚实宽厚的臂弯，他的声音带着些湿漉漉的潮气，却缓慢而坚定：
“我想为自己辩解一下。”
谢荔身体一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他继续说道：
“我...并不是出于哨兵的本能才需要你，如果你觉得我自始至终怀揣的都是那样龌龊的想法，那么从现在开始，没有你的允许，我保证不碰你一下。”
说着他松开了谢荔，往后退了一步，自然上翘的眼尾都耷拉下来，声音也可怜兮兮的：
“别不要我。”
谢荔就这样抬眼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朝他伸出了手。
温遂白微微一怔，身体先于大脑有了反应，立刻伸出双手回握住她，漂亮的脸孔阴霾转晴，唇畔扬起笑容。
“不生气了嘛？”
谢荔轻嗤一声，没有说话，却主动迈出脚步，拉着他往1号炮塔的方向走去。
时间还不算晚，况且他们本就是昼伏夜出，这个点对所有人来说都还早，无论是指挥塔还是炮塔，又或是驻地里的其他地方，人人各司其职，所以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在这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1号炮塔的感应门附近找到了一辆悬停的军用浮空车，谢荔偏过头对温遂白说道：
“我想去那片河谷看看，你要去吗？”
那种地方，对于温遂白来说，并不算危险，他点了点头。
还是谢荔开车，温遂白坐在副驾驶位，开启自动驾驶之后，两人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相对无言，但并不突兀和尴尬。
过了一会儿，温遂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谢荔偏过头看他，问道：“你笑什么？”
温遂白摇了摇头，拉着她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没什么。”
他不想说，谢荔也没有多问，眼睛盯着眼前画面不断变幻的全息屏幕，陷入了沉思。
没多久，暗色的监控画面中，忽然出现一点微弱的光晕，温遂白猛地抬起头来，透过驾驶舱的玻璃看向前方，面色有些凝重：
“前面怎么有光？”
谢荔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平静：“这些是近地卫星监测不到的吗？”
温遂白沉吟一声，摇了摇头：“不确定，我问问秋山。”
等他问完，浮空车距离光点已经很近了，近到谢荔仅凭肉眼就能看到，他们脚下的这片崎岖不平的土地，布满了荧光色微型生物，组成了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荧光海洋。
很快，肖秋山就拨来了电话。
“老大，我们也是刚发现，按照卫星巡查的频率，这个现象，应该是在五分钟之内出现的。”
温遂白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观测。”
说完就掐断了电话，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对谢荔说：
“下面情况不明，先不要下去，我召出精神体下去看看。”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谢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高傲健硕的巨大银狼在荧光海洋中漫步，她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心跳也快了起来。
“温遂白。”
声音因为太过紧张，反而显得平静，仿佛她即将要做的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而不是与自己生命息息相关的重大决定。
温遂白捏了捏她的指尖，轻轻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像是挂了个小勾子。
因为紧张，谢荔的胸口明显的起伏着，她咽了咽口水，下定了决心之后，才缓缓开口：
“你...想看看我的精神体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荔心中比谁都清楚，这是一场巨大的冒险，没有赢家，甚至可能将她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是她想试试。
即使出现最坏的结果。
没想到温遂白笑了笑，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道：“不想看。”
谢荔一愣：“为什么？”
她想过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温遂白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
温遂白笑了一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脸色？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就算我永远都不知道，这对我们的关系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谢荔沉默不语。
心中却是有些五味杂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从她询问温遂白要不要来河谷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向他坦白自己的准备。
但是温遂白却说他不想知道。
过了没多久，温遂白收回了精神体，对她说道：
“不是变异种，像是某种微生物，不具备攻击性，要下去看看吗？”
谢荔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将浮空车悬停在距离荧光海洋不远的地方。
两人一齐跳下车，还没走近，谢荔就拧了拧眉：“怎么这么难闻？你确定是微生物？我怎么感觉像是化学废气的味道？”
他们没有再靠近，迅速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防毒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