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顾晹看了一眼手机锁屏上的时间：
凌晨两点半。
搞不好明天又要迟到了。
他起床简单漱了下口，穿上白衬衫和小西裤——
这样万一赶不回来，到早上他也可以直接去上班。
临出门前，他犹豫了下，还是从简易衣柜里拿了一件小外套备着。
这个时间点，地铁和公交车还没有开始运营，马路上所剩无几的出租车也都载有乘客。
装一个打车软件？
那东西他一次都没用过，有那个时间折腾，跑也跑到了。
他打开手机上的位置信息。
还好，到酒吧的路程只有不到四公里。
按照导航的路线，顾晹沿着马路两边的人行道边走边跑。
城市外围的夜生活并不丰富。
路上行人寥寥，偶尔有两个夜班族骑着电动自行车，跟他一样，披星戴月地赶路。
空气中的味道有几分寒意，顾晹披上小外套，藤蔓杂草般的思绪也跟着视线两旁不断后退的街景肆意飞扬。
他想起老家自己公司所在的那幢写字楼。
那个写字楼，地下车库电梯门口总有几盏灯泡是坏的，尤其是半夜的时候，一闪一闪，跟鬼片一样。
有一次沈蕙心非要来他公司玩，硬是把他从写字楼里拖出来，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他问她是什么惊喜，她却卖起关子，说了句：“保密！”
为了保密，沈蕙心特意让他走在后头，自己先行一步下了电梯。
他记得那天刚好是周末，车库里没什么人。
沈蕙心出了电梯，开开心心地去找她的汽车。
就在这时候，好似一阵阴风吹过，车库里本来全都好好的灯泡，一齐闪烁起来。
然后他就听到刺耳的女性尖叫声响彻整个地下车库。
沈蕙心说的惊喜就在她汽车的后备箱里。
那是满满一尾箱的蓝玫瑰，花束中间摆了一个小礼盒，里面是一台相机——索尼的alpha7r3。
几个月前他温习摄影的时候，曾经无意间对着电脑浏览器上面的宝贝页面，开玩笑似的说过一句：
“只有这么帅的相机，才能配得上他这么帅的脸。”
没想到，那丫头居然当真了。
她也不想想，真要配他这张帅脸，区区一台索尼alpha7r3怎么能行？起码得要一台哈苏907x才勉强够格。
哦，对了，那天好像是他生日。
脑子里这样心不在焉地胡乱想着，脚下拐过两条街，路面上一下子热闹起来。
商铺的霓虹灯和明亮的路灯交相辉映，夜猫子和商贩们点亮了大半条街。
顾晹收回思绪，滑动手机上的导航地图。
沿着下个路口直行就到了，距离酒吧只剩下还有不到几百米。
路边有一段小市口，烹制烤肠、炒面、麻辣烫、铁板烧等等小吃的小摊贩占满了人行道。
煎炸食物飘在空中的香味，勾动他的肠胃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抗议。
晚上进食的料理大多已经消耗完毕，奔跑一路，本就空空如也的腹腔早已按耐不住。
“老板，来五串烤肠，多放点辣！”
他买了几根烤肠垫垫肚子，主要是拿着吃方便。
过了路口还没到酒吧，顾晹就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找到了倚靠其上的醉酒女孩儿。
她穿着一双黑色厚底马丁靴，深灰色的粗布短裙上面，搭配的是一件白色露背款挂脖毛绒小背心。
“吃吗？”
迷迷糊糊的郑姊妍听到声音，略一抬头，就看到一根伸到她鼻子前的棍状物体。
如果不是淀粉经油炸煎制后、和辣椒面混合在一起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已经飞起一脚将眼前的人踹了出去。
“什么啊。”郑姊妍精致高挺的小巧鼻子皱了皱，“这玩意儿能吃吗？”
“能吃啊，别看它不卫生，生产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吃不死人的。”
顾晹飞快地将手里另一根烤肠消灭干净，看郑姊妍的意思，她好像从来没尝过这种东西。
“你喝这么多酒，吃这个估计要吐，算了还是我来吧。”
说完，他又立马把郑姊妍面前的那根烤肠收了回去，光速解决。
醉醺醺的女孩儿撑着脑袋，无语地望着她叫来的“不良青年”——
合着故意逗她玩呢是吧？
顾晹暴风吸入完毕，把竹签和擦嘴的纸巾扔到站台旁边的垃圾桶里，半蹲到郑姊妍身前：
“昨晚上才跟我拼完酒，今天又喝这么多。行啊姐姐，没看出来，您还是海量！”
“切，要你管。”郑姊妍摆着手臂，一把扯过顾晹的胳膊，“赶紧送我回去。”
话音刚落，她就一头栽倒，幸好顾晹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她。
“喂，送你去哪啊，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儿啊。”
看着倒在他怀里的女孩儿，顾晹把自己穿的小外套披到她身上，不禁一阵感叹。
这么信任他？
啧！多亏他一向洁身自好，换成他兄弟老六……
不行，老六那个怂货，见到漂亮女孩儿腿都直打晃。
随便换一个柳下惠来吧，醉成郑姊妍这样的，有一个算一个，明年肯定过上母亲节。
也就是他，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难得一见的正人君子。
否则保不齐就中了这样的美人计，他清白的身子就交代在这了。
顾晹抱住郑姊妍瘦弱的肩膀使劲晃了晃，没晃醒。
不是吧，真就醉倒了啊？
那他刚才一番天人交战的痛苦表情，岂不是白做了？
嘿呀，白瞎了他这么好的演技。
深刻检讨完自己的错误之后，顾晹打横抄起怀里的郑姊妍，思索着接下来的去向。
回他的出租屋当然是不行的，到时候第二天醒来跟人说不清楚。
而且他那就一张1.2米的单人床，连沙发都没有，郑姊妍去了，睡哪儿呢，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女孩儿睡地上吧？
去李云姿家？
该说不说，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他俩昨天才去过，今天再去一趟，嗯……李云姿会怎么看他？
——人家上午刚对他嘱咐过，要他少喝酒，晚上就又把人家小师妹弄晕了送过去。
“云姿，情况很复杂，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事实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他敢说，人家敢信吗？
就冲他现在抱着郑姊妍染的这一身酒气，蜻蜓队长来了都得直摇头。
要不，去酒店，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