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檀看了一眼车内的鬼魂，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淡漠，但没有人一个鬼魂敢提出意见。
    直到戚檀带着齐梦离开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妈呀！差点儿吓死我了！”
    “我再有两年就能投胎了，以后说什么也不来人间了！”
    “小阎王大人看起来更厉害了，不敢惹啊！”
    “光气势就能压得人喘不上气，估计再过段时间，就得把小字去了。”
    一个死了不足百年的新鬼不解问道：
    “不用那么害怕吧，现在地府也要讲法律的，只要我们没犯法，她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吧……”
    老鬼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听过恶鬼坑吗？”
    新鬼点头。
    “知道啊！”
    “好像是几百年前吧，上面闹饥荒，下来的鬼魂太多，快把地府撑爆了！”
    “为了减轻压力，阎王下令，把罪孽深重的恶鬼驱逐在一起，谁知道那些恶鬼本性难移，竟然互相吞噬！”
    “听说最后，成功出来的没几个，但都是鬼王级别的。”
    “自此以后，那地方就叫恶鬼坑了，如今还有支离破碎的残魂在飘荡呢……”
    老鬼眼中闪过一抹恐惧。
    “那你以为，小阎王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
    “她就是从恶鬼坑里活下来的鬼王之一！”
    “她旁边的黑衣少年是最为独特的玄猫妖，生前便有自由穿梭阴阳两界的能力，死后成为妖鬼更别说了，可这样厉害的存在，也不过是她的手下。”
    “甚至其他活下来的几个鬼王，也以小阎王为尊。”
    “也是自那之后，她入了阎王的眼，被视为传承者亲自教导，坐实了小阎王的称号。”
    “你猜，像你这么弱的鬼，她曾经吞过几个？”
    老鬼笑容恶劣。
    新鬼打了个寒战，立刻道：
    “多谢大哥提点，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老鬼嗤笑一声，看向窗外黑暗，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腥风血雨……
    戚檀把齐梦送回家。
    还没来得及回到别墅，季曼突然通过阴差令牌联系了她。
    “大人，不好了！”
    “有一个恶鬼想要杀人，力量太强，我拦不住！”
    “阿荷暂时挡着，但对方好像疯子一样，她也落了下风。”
    戚檀忙道：“我这就过去。”
    等她赶到目的地，便看到一个瞳孔全黑的男恶鬼，拼了命地想要攻击后面的老人。
    他行事毫无章法，全凭本能，看起来和野兽无异。
    墨玄和黄三上前，帮着阿荷制服了恶鬼。
    季曼扶起老人，关心道：“大爷，您没事儿吧？”
    老人捂着胸口摇了摇头。
    恶鬼之前用阴气击中了他的胸口，还想继续下手，幸好季曼和阿荷及时发现。
    “谢谢啊，但你们其实不需要帮我的……”
    老人苦笑一声，整张脸都透着灰败之气。
    阿荷语气不悦。
    “你这个老头，我们救了你，你还嫌我们多管闲事！”
    “早知道，就让那个恶鬼杀了你得了！”
    老人并不在意阿荷的无礼。
    他看向墨玄手中宛如野兽，却还冲着自己疯狂嘶吼的恶鬼，流下一滴浑浊眼泪。
    他解释道：
    “你们都是好人，我没有怪你们。”
    “只是那个鬼…是我的亲生儿子……”
    “他找我报仇，是应该的，因为这一切都是我欠他的！”
    闻言，戚檀专门看了一眼老人，又看了一眼恶鬼，瞬间明白了什么。
    父子俩的事情，还真的挺复杂。
    老人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介绍起了自己。
    “我叫孙成才，那是我儿子孙平安。”
    “我的前半生波澜不惊，和其他人一样，上学、工作、娶妻、生子……”
    “日子虽然过得简单平淡，但对我来说，那就是幸福。”
    “可这一切，在我四十岁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我的妻子，突然检查出宫颈癌，不过半年，就撒手人寰。”
    “我虽然悲痛，但毕竟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要照顾，怎么说也要先把儿子抚养成才。”
    “于是我更加拼命地打工赚钱，却忽略了儿子。”
    “等老师通知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儿子生出了心理疾病。”
    孙成才深深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妈妈的离开，或许是因为我的忽略，也或许是被恋爱的女生甩了……”
    “总之，平安被确诊，得了躁郁症。”
    “我不懂那是什么心理疾病，只知道平安发作的时候，会非常生气，控制不住自己，不仅会摔打身边的东西，还会想要攻击别人。”
    “医生说，只要治疗得当，平安的病还是有机会缓解的。”
    “为了这句话，我带着平安辗转各大医院，寻找各种办法为他治病。”
    “虽然收效甚微，但那是我的儿子，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他。”
    说到这里时，孙成才掩面痛哭。
    因为，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儿子……
    “后来，我的年纪越来越大，逐渐力不从心，但儿子正值壮年，发病的时候力气很大。”
    “有一天，我没有及时把他绑住。”
    “他跑出病房，疯狂攻击过路的病人和医生护士。”
    “我上前阻拦，却被发狂的儿子打得遍体鳞伤。”
    “我看见他追着一个护士，眼里都是腥红的杀意，护士被逼到角落，被迫承受着他的殴打。”
    “那护士是个小姑娘，也是家里父母的宝贝。”
    “想起辗转多年，儿子未曾好转的病情，以及我逐渐年迈的身体，我终于意识到，我无法照顾儿子一辈子。”
    “我不能放他在外面危害社会，伤害别人。”
    “所以，我拿起器械架子上的手术刀，亲手割开了儿子的喉咙……”
    孙成才双手颤抖。
    他仿佛还能看到，自己满手滚烫的鲜血，那是他儿子的血啊！
    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阿荷脸上闪过一抹羞愧，“老爷爷，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
    她真该死啊！
    黄三好奇道：
    “那后来呢？如果你儿子有心报复，怎么会现在才来？”
    孙成才满脸迷茫地摇头。
    “我也不知道。”
    “我亲手杀死了儿子，证据确凿，被押入警局，法院了解详情后，宽大处理，判了我十年有期。”
    “前两天我才刚从监狱里出来。”
    “见到平安的鬼魂，我也很惊讶，但他似乎只剩下发病时的状态。”
    戚檀倒是知道，她开口解释。
    “法院、警察局这些地方，国家都是有安排的，一般的鬼魂进不去。”
    所以，之前的孙平安，根本见不到孙成才。
    如今孙成才出狱了，孙平安才顺着痕迹找了过来。
    孙成才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推开扶着自己的季曼，真心道谢。
    “多谢你们帮忙，但我自己造的孽，自己还！”
    “就让平安来找我报仇吧！”
    “反正，老头子我已经活够了。”
    戚檀摇头，眸中闪过一抹微光。
    “这可不行，因为你儿子的病，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