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倩娘
作者:桃枝喵喵   王爷,游泳健身了解一下最新章节     
    冬月一过,天气骤然冷下来。燕王府因李赟受皇上训诫禁足一事,处处是小心谨慎的氛围。
    李赟倒不甚在意,在暖榻静静看书,端的是悠闲自在。
    萧云舒从里间出来,将一件银狐短褂摊到榻上摆弄,一面说话,“给畅儿的这件褂子倒是做得及时,没几日就是小雪节气,没准哪日就下雪。”
    李赟挑眼看了看,又继续看书。
    瞧他漠不关心的样子,萧云舒把衣裳摆到他眼前去,“你说这扣子要不要换成珍珠的?”
    “嗯。”
    李赟淡应了声,萧云舒的火气便如熏笼里的热炭瞬间爆开,负气转回卧房。
    “哼,横竖问不着你。只当他没你这个爹好了。”
    李赟一时恍惚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噢,好像是絮儿说过。
    他面上莫名攒起两分笑,搁下书就往卧房找萧云舒,“倩娘那头都打点好了?”
    萧云舒将衣裳随手交给陪嫁丫鬟,回身翻他一眼,“就在西南角的合意居,清净得很。一应伺候的人都是新买的,别说我派人盯梢就成。”
    李赟淡笑了声,算是对她的肯定。
    “辛苦你张罗。她年前搬来,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提到“一家人”三个字萧云舒便如鲠在喉。什么时候卖色相的娼妓也能和她做一家人了?
    还不是李赟不嫌香臭乱玩的缘故。
    她提唇讥笑,“哟,可不敢当。他日若我病了死了,把她扶正也成。横竖你们情哥哥情妹妹的早是一家。”
    李赟听不得她说话,一听就火大。
    然而面上仍是大度包容的样子,与妇人计较到底损伤他男人的体面。
    他沉默着转到榻上继续看书,萧云舒盯着那冷漠的背影恨得眼睛胀。几步追出去抽了他手里的书。
    “祭天大典怎么办?好些咱们的人转投靖王去了。”
    李赟眉心皱了又舒,从她手中把书夺回来,“原本就是墙头草,趁此机会把人看清也好。”
    他埋头继续看书,须臾抬起脑袋,“听闻辞弟病重,你去瞧过没有?”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萧云舒立马换上笑脸,“看什么呀,吃砒霜哪里还能活命?”
    她转到李赟身侧,伏在他肩膀说:“欸,我听说砒霜是齐王妃下的,怕不好听才说是底下人干的。啧啧,还是夫妻呢,竟能下如此毒手。”
    李赟厌烦她长舌妇似的嚼这些没根据的话,又觉她搭他肩膀的举动过分亲昵。
    他退开点距离歪靠在几个引枕,“这么说辞弟这次是真的栽了。”
    萧云舒笑着迎去,“千真万确,连贵妃娘娘都去瞧过了。骗谁还能骗得过她去?”
    李赟听着始终想不起李辞的面貌,倒是絮儿那张小脸益发清晰。
    此次祭天他志在必得,不同于李辞在朝中没甚根基,他即便被罚在家思过,自有大把的人替他走动。
    前些日子吏部尚书黄大人秘密找他聊过一次,说皇上的意思并不是真要罚他,而是让他收敛性情,为立储做准备。
    李赟得了这句话,心中大石彻底放下。
    自此每日闭门不出,只等着过几日宣布祭天人选。
    然而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想到絮儿马上要成为货真价实的寡妇,他心中不免弹动两下。
    一为兄弟要死而哀,二为接手兄弟的女人而喜。心绪复杂又刺激。
    两口子正说着,外间来个管事的传话,“爷,孙大人到了角门上,说是要见您一面。”
    未等李赟搭话,萧云舒抢先道:“那孙大人不是被革职了么,还来做什么?”
    李赟下榻来睨她一眼,“你懂什么?横竖不与你相干。”
    萧云舒追到门边扬声嘱咐,“这个节骨眼可不好见他!”
    然而李赟已经从海棠门走了出去。
    那孙大人原是工部侍郎兼江南巡抚,因江南粮税贪墨案牵扯到他,被革了职。
    见李赟走来连忙笑着打拱,“燕王殿下近来还好?”
    李赟斜他一眼,请他到椅上坐,“好不好也就这样。孙大人所为何来?”
    那孙大人捋捋胡须,皮笑肉不笑道:“王爷思过是一时,下官的差事可是说丢就丢了。”
    李赟知道他为什么来。先前他带倩娘进京那会儿,一并送给李赟三万两银子的孝敬。自认和李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李赟抬手请他喝茶,“天心难测,如今我这副样子,也难呐。”
    孙大人听他大有丢开手的意思,急道:“王爷当时可不是这样同我说的。”
    “噢,本王说过什么?”李赟端起茶盏吹了吹,“那些孝敬可是悉数打点进了宫中,我分毫未取。”
    孙大人收起笑脸,“既然往宫中打点了,怎么下官还停职在家?”
    李赟不耐烦听这没有前途的弃子说话,起身道:“可不是只有你一人打点,得紧着那些要紧的人来。横竖孙大人回家等着就是,不拘一年半载,等这件事情过了再寻法子复职。”
    孙大人望他远去的背影笃定而绝情,懊悔地瘫倒在椅上。
    燕王过河拆桥,显然是不管他了。
    好在他还有地方可以使力,出了燕王府就奔那铜钱巷来。
    巷子中间有户人家,漆得红红的大门上贴着钟馗画像,便是李赟给倩娘安置的所在。
    孙大人往门上随意拍三下,开门的小厮认得他,立马将他迎到厅上。
    倩娘午睡刚起,懒懒地歪倚在美人榻上,“干爹怎么想着往这边来了?”
    孙大人不等人招呼就坐下,指她便骂:“燕王殿下如今撂开了手,你可得想法子帮我。”
    倩娘摸出绢帕沾了沾嘴角,笑起来,“干爹真是越发会说笑,我一个女人家哪里懂官场的事?”
    孙大人转到她跟前,拣个茶杯扔到地上,“好个贱人,如今攀上高枝乔张做致的,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替你赎身,谁带你上京?”
    倩娘那双杏眼滴溜溜一转,转出几缕陈年怨恨。
    当年十五岁点大蜡烛,可不就是这老得快死的孙大人破了她的身。
    他身上那股子老朽的臭气,她每每忆起都想吐。
    倩娘捂着鼻子笑了,“谁说不帮了么,干爹何必动怒?”
    说着招呼小丫头进来收拾碎瓷片,一面懒声道:“小年我就搬到燕王府去,干爹略等等。听闻吏部正乱着,过了这阵再说。”
    孙大人实在没办法,不得不认了。临走不忘咬牙吩咐,“你个小蹄子别忘了本,老子三千两银子买的你,不把老子捞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那语气大有鱼死网破的意味,倩娘听来只觉好笑。
    到底是一路买官爬上去的庸才,一点事就急得这样。
    待人去后,她扭头唤丫头,“把我新做的两双羊皮靴拿来,这双给燕王殿下送去,另一双给欧彦深大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