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继续无常
作者:应作如是观   何其自性,能生万法最新章节     
    几天的时间,沈义三人走走停停终于离开了淳州。
    沈义发现自从自己体质变化后,也可以做到辟谷了,不过肚子时不时还会象征性的叫两声,不用管就是了。
    身上带的干粮,早就在淳州城内施舍干净了,因此三人都一身轻松。
    以谢公子的修为断食辟谷就是小意思,老乞丐也如是。
    三人在淳州的这几日见到了太多太多的人间惨剧,也切实体会到了人命如草芥。
    途中他们遇到过数次暗杀,而那些所谓的“杀手”想要的,不过是三人身上的面饼。
    沈义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在大周朝,天子管理之下。
    “这天下这么大,他皇帝管不过来!”
    这是老乞丐经常挂在嘴边的解释,平日里怼天怼地的老乞丐,这时竟为靖元帝说起好话来了。
    三人出城后走了山路,山上人迹罕至,枯木杂草让三人前行困难。
    谢温长剑在手,一道剑气轻松斩出,前方便开辟出一条平坦大道。
    三人往山顶走着,杂草枯木越发多了,谢温本打算再次挥剑斩出道路,但忽的听见不远处有嚓嚓的声响。
    前面有人!
    谢温将剑收起,手作剑指在空中一划,前方挡路的杂草瞬间往两边飞去,给三人避让出一条道路。
    最先映入三人眼帘的是几间破茅草房子,墙面布满了青苔,有一间房子的一面墙塌了。至于茅草的房顶零零散散堆积着,已然所剩无几。
    沈义觉得这里如果下场大雨,这几间茅草房子一定会塌掉,变成一地废墟。
    “嚓嚓嚓嚓”的声音再次传来,三人仔细听了听,辨出应是脚踩枯叶发出的声音。
    三人绕过茅草房,便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正在一铲一铲的挖着地上的土。
    老者骨瘦如柴,腰佝偻着如同河中虾米。
    老者一点一点铲着地上的土,而后堆积在一个竹筐内。
    三人的到来惊动了老者,但他只是微微回首望了一眼,便扭头继续自顾自挖着土。
    老乞丐微微眯眼盯着老者,他面上表情凝重,但很快舒展开,静静看着老者一铲一铲挖土。
    谢温缓步走到老者身前,弯腰问道:“老伯,你在做什么?”
    老者手中动作继续,缓缓抬头望着谢温,他缓缓道:“填住一条河!”
    谢公子呆愣愣站在原地,不是因为老者的回答,而是在老者抬头的刹那谢公子看到了一片空洞。
    那双眼睛不能用麻木形容,而是一种比麻木更深一层的空洞,漆黑的瞳孔没有丝毫神采。
    这双眼睛让谢公子想到了在莽山县破庙里的那颗人头。老者的眼睛与那颗人头的眼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义站的稍远,没有看清老者的神情,不过他听到了老者回答谢温的话,心中疑惑,不禁开口问道:“填一条河做甚?”
    老者回过头去,将铲起的土倒入竹筐中,没有回答沈义的问题。他佝偻的站起身,大概是因为年老的缘故,有些站不稳,晃了几下身子终于稳住身形。
    老者将竹筐提起,依旧佝偻着背,慢慢走着。
    谢公子收回神来,迈步跟上,沈义,老乞丐见此也跟在后边。
    老者前行了十几步,停住步子。
    三人走至老者身前,才猛然发现老者的前方有一条狭窄的水流。
    那或许不能称之为河,只能称之为水沟。
    水流算不得清澈,也不算浑浊,但却看不见河底,应是有些深度的。
    沈义在看到这条水流时左思右想,他总感觉有些怪异,但却说不出怪异在哪里。
    谢温拍了拍沈义,古怪的小声问道:“这水沟是怎么突然出现的?你刚才听见有水流声吗?”
    沈义微微摇头,小声回应道:“我刚才看到这里时,应该是没有水的……也不知到底为何……”
    “老兄,你应该是有什么愁心事吧?与老哥说说!”老乞丐这时忽然开口,对那老者讲道。
    老者将竹筐里的泥土全部倾倒入水中,泥块将水流染的浑浊,但很快就被沉淀下去。
    老者唏嘘长叹,回眸看向老乞丐,他沙哑着嗓子说道:“我女儿就是淹死在这的,所以我要把它埋上,眼不见为净!”
    老者的目光依旧空洞,如死人一般,沈义这次看的真切,不由得浑身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乞丐轻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语带安慰的道:“老兄,看开点吧!”
    “我如何看开?那是我唯一的女儿啊!只恨老天爷不睁眼……”老者语气尽显沧桑,语调中带着绝望。
    “可是老伯,您这样应该是填不完的……”
    沈义觉得说这话有些残忍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
    老者迷茫了阵,空洞的眼睛依旧空洞。
    “我死了,还有儿子,儿子死了,还有孙子,孙子死了还有孙子的儿子。我孙子的儿子死了,还有我孙子的孙子,我孙子的孙子死了,还有……”
    “打住,作者能不能不要这样水字数了?”沈义嘴角狂抽叫停老者。
    “总之,子子孙孙无穷尽也,早晚会将这河流填平!”老者坚定的讲道。
    “可是您不是说您唯一的女儿已经………”
    沈义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张口就来,但说到一半忽的顿住了。
    或许是怕老者伤心,沈义没有再往下说。
    老者沉默了,大概是在回忆。
    谢温认为沈义说的确实不太像话,于是安慰道:“老伯,您老伴应该身体还健康吧!你应该抽出时间多陪陪……”
    “早走了几十年了……”
    谢温嘴角抽搐,安慰的话没有继续往下说。
    老者将竹筐扔到地上,苦笑着嘀咕:“我没儿子,呵呵……也没有孙子……更不可能把这河水填满!”
    老者越说越激动,越笑越悲凉。
    三人周围好像渐渐起了薄雾,朦胧间,薄雾散去,老者不见了。
    周围的景物发生了变化,刚刚还直直立着的几棵树倒在地上,枯枝败叶尽显凄凉。破茅屋依旧杵在那里,似是想告诉到来者这里曾经住过人。
    刚才还有汩汩水流的河沟已然干涸,沟底尽是杂草枯叶,那样子应是干枯数年。
    沈义,谢温到现在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刚发生的场景如同南柯一梦。
    三人踩踏着枯黄的叶子走至一棵树下。
    树下躺靠着一具骷髅。
    不知在这里躺了多久,骷髅身上的衣服已经氧化溃烂。
    骷髅的身旁还静静躺着一只铁铲。
    铲子的一头形状依旧,却被泥土腐蚀的残破且锈迹斑斑,而铁铲的木柄已然成为了一地碎屑,连原有的形状都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