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菱找到工作了，在一家营销公司做网络推手，替客户撰写软文，然后在各大网站推广。公司待遇还不错，每月薪水是2000块，外加每天十块钱饭补。每次吃完午饭回到公司，都会发现每个同事的办公桌上都有水果，今天是香蕉，明天是苹果，一周之内水果的种类都不重复。每次看到桌上的水果，雪菱的心里就暖暖的，那是一种来自外界的温暖，不是来自亲人、恋人、朋友的别样温暖。雪菱很喜欢这家公司。
房子马上就要到期了。工作之余，刘政和雪菱不停地找房、看房。北京的房租实在是太贵了，五环外的一居室没装修的最差还要1500块呢！他们曾经去看过一套房子，是套年代久远的房子。墙壁上斑驳的一如老人脸上的皱纹，厨房似失过火样的乌青。更过分的是，前任租客搬走后，把生活垃圾全堆在了客厅里，像在诉说着对房东的不满。四处看了一遍后，雪菱捂着鼻子疯狂地逃了出来。
“这也叫房子啊？前面住的人也太过分了吧？有什么不满能把这房子折腾成这样啊？那一堆垃圾看得我头大！”
“可能是房东扣他们押金了还是怎么着吧，肯定是有原因的。咱们不要再恶意地去评判什么了，不想住就不住呗。”
“哎！你说北京的房租怎么这么贵啊？中等装修的一居室就得赔上我一个月的工资。好家伙！辛苦忙活一整个月，等于是在为房东白忙活，真是有够悲哀的！你说要是买房吧，贷完款就等于是给银行打一辈子工。嗬！打完工人家还不给工钱！白忙活！要是租房呢，那就得替房东打工！公平吗？到什么时候咱们中国人的工资水平能跟房价成正比啊？人家意大利人年收入能买两三辆车。中国人啊，省吃俭用五年还买不了一辆车呢，更别提房子啦！那就是天价！那就是海市蜃楼！那只不过是老百姓的一个美梦罢了！一旦梦醒了，就破灭了！”“嘿！你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啊？没看出来哈！”
“你没看出来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觉得我更适合做一个批评家，或者作家。专门控诉老百姓的血泪史。”
“得了吧！咱们还是先顾眼前，把房子问题解决了再说吧！不然过两天就得睡大街上了！”
“哎！要不咱还是跟别人合租吧。我都盼了两年多了，想自己住躲躲清静怎么就那么难啊？”
“只能这样啦！等转过这一年，咱俩的工资都超过三千了，再想着躲清静吧！”
“那我从网上找找吧！”
第二天下班后，雪菱带着小白出门买饭，在地摊上炒了个菜。等菜的空隙，过来了个男的。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对小白特感兴趣，一直在逗她。
“这狗叫什么名字啊？”
“小白。”
“呵呵，确实够白的。对得起这名字！”
“你也喜欢狗啊？”
“特喜欢！一直想养个狗来着，要不然你把小白送给我得了！”
“那可不行！我养了她这么久了，她可是我的命根子！”
“养了几年啦？”
“自打我来北京，我就养着她呢。快两年半了。”
“哦，你来北京两年半了啊？我在北京待了整整十年了！”
“那你一定在北京买房了吧？”
“哪有那么多钱买房子啊？前几年，这边房子才三四千，当时房东想让我买他的房子，我嫌破，没买！好家伙！这才几年呀？我租的那房子涨到九千多啦！现在是想买也买不起啊！北京的房价涨得比刘翔跑得都快！”
“谁说不是呢！我觉得吧，唯一能解决北京房价过高的办法就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
“迁——都！”
“呵呵，你可真逗！小女孩就会异想天开！”
“我小吗？”
“也就二十岁左右吧？”
“谢谢哈！你真会哄女孩子开心！我都大学毕业啦！现在正忙着找房子呢！”
“你想找什么样的房子啊？”
“本来想找一居室的，无奈啊！房价把我吓回来啦！现在只能找合租啦！”
“那跟我一起合租吧。”
“你？”
“别误会啊！我不是一个人住的，我跟我老婆，两居室。就在这附近，我1500租来的，你如果来，我可以给你带阳台的那一间。我给你算700，怎么样？电费也不用你掏！”
“为什么啊？”
“那房子吧，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我们卧室有空调，你那个卧室没有。不过你放心，我买了个风扇，再说，那房间也不热。你带着只狗，找合租估计也不好找吧？我喜欢狗，可以接受，别人就未必啦！”
“那倒是！不过，我也不是自己，我跟我老公一起住。”
“没问题！没事时正好四个人一起打麻将。怎么样？跟我去看下房子？”
“吃完饭吧。你告诉我你手机号，吃完饭我跟我老公一起过去看。”
“成！”吃过晚饭，刘政和雪菱去了那个男人租住的房子。那个男人叫张永健。房子比较破，楼道里因为年代久远，黑洞洞的吓人。上楼时发出突兀的声响，还好只是二楼。
客厅是水泥地，厨房也是，厕所里铺了瓷砖。张永健的老婆在铺着地毯的卧室里忙活着。那是个爱干净到有洁癖的女人。那个卧室布置的比较精致，柔软的大床，上方是张永健夫妇的结婚照。亚麻布沙发，还有一台液晶电视。虽然房间不大，但看起来很温馨。张永健的老婆淡淡地跟雪菱刘政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忙碌。
“我老婆叫林惠，你们如果搬进来，以后就叫她嫂子就可以了，我肯定要比你们大。我老婆可能跟你们是同龄人吧，我属于老牛吃嫩草，哈哈哈。”张永健的笑声在这样的夜晚显得异常地突兀，见没人回应，他继续说道，“我们卧室的家具都是我自己买的，包括空调也是我自己装的。房子刚租过来时就是一些简单的家具，我们卧室的床还是单人床呢，那不，我把它放客厅里面啦。谁都有个亲戚朋友的，以后不管是谁的亲戚朋友来了，都可以暂时在客厅住几天的。”
雪菱顺着张永健的手指看向客厅里那张单人床，除了单人床之外，客厅里还有一张旧桌子，一个旧双人沙发，那种很古老的款式，一个旧茶几，木头的。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年了，房东在西藏，是个军官。我每次交房租都是直接给他打到银行卡里，一下子就打三个月的。他人不错，一直到现在都没给我涨房租，这房子现在怎么也得1800到2000呢。就因为这一点，所以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
雪菱和刘政跟随张永健进到要出租的那间卧室，跟张永健的卧室简直是天壤之别啊。墙壁上居然还贴着史泰龙的海报。一张旧的双人钢丝床突兀地躺在那里，还有一张旧桌子和一个破烂不堪的旧简易衣橱。通往阳台的门儿敞开着，门后面站着一台风扇，风扇是卧室里面唯一看着顺眼的东西，因为是新的。雪菱站到阳台上看了下，墙壁斑驳地可以，晾衣绳上面左边挂了两大块腊肉，右边挂了满满一堆衣服，现在是炎热的七月，可是晾衣绳上居然有冬天的衣服，什么秋裤、毛裤啦，挂的满满的。张永健似乎看出了雪菱的心思，忙说：“等你们搬进来后，阳台上的衣服我就全收起来啦。这不是看没人住嘛，夏天太阳比较热，可以杀菌，所以才把橱子里的衣服全晒到阳台上啦。”
“张哥，我这样叫你可以吗？之前你说房子比较破，但我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的破，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差太多啦。我在网上也看到过不少房子，700块钱比这个装修好的有的是。而且大部分也都是那种软床，很少有这样破的床。像你说的，我确实是因为带着狗，所以找合租不太容易。但也不是完全找不到，喜欢狗的人大有人在。再说啦，我家小白也只是个小小狗，又不是大狗。所以，我想，价钱方面，可以再便宜点儿吗？”
“700已经很便宜的啦，而且电费我不让你付啊。”“其实我们也用不了多少电的，我们房间又没有空调，我们就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耗电量很小，而且平时我们都上班，更是谈不上用多少电。我们也是刚毕业嘛，你就体谅一下啦。要不600吧，好吗？”
“那太少啦！要不这样吧，你也让一步，我也让一步，650吧！”
“好吧，650就650.不过我还有个请求。”
“你这小姑娘，看起来挺好说话，要求还不少。你说吧，我看看是什么样的要求。”
“不是要求，是请求啊。我们刚毕业，家里一下子不给钱了，我们自己的工资又没有多少，但是绝对都是稳定工作。所以，你看这房租能不能按月给呢？”
“北京这边可都是押一付三的啊。”
“我知道啊，这不是看你人也挺好的嘛，所以才想要跟你合租的啊。找合租就是这样，不仅要看价钱合不合适，最重要是要看人合不合适。如果住在一起不能彼此适应，那以后的日子难过啦。你说是吧？”
“那倒是啊。要不这样吧，我们上次交的房租还有俩月就该交下个季度的啦。这俩月反正你们也是把房租交给我，我就让你们一个月一个月的交，但是押金必须要交哈。交完这俩月，估计你们也缓的差不多啦，再跟我们一起三个月三个月的交，到时候就是直接把钱打给房东啦，我们没法帮你们垫钱啊。”
“好吧，一言为定！那我们把合同签一下吧。”
签完合同，雪菱和张永健约定好第二天搬家时把押金和第一个月的房租给他，然后就和刘政回家啦。
在回家的路上，刘政很生气。
“我一句话都没说呢，你怎么就跟他签合同了呢？”
“谁也没堵上你的嘴，不让你说话啊。”
“那房子，破成那样，你居然还跟他签合同。咱以前住的房子多好啊！”
“是啊！以前住的房子是好！那是因为有你同学跟咱一起合租，再加上家里也给不少钱。那房子一个月2300啊！咱一个月就得交1200，房子是好，现在靠自己能力能住的起吗？再说啦，咱还带着小白。我从网上看了不少房子，合租的价格最低还要700呢，可是那都是三居室被中介公司隔成四居甚至五居六居的！那样的房子能住吗？那么多人一起，先不说晚上吵的没法睡觉啦，就是早上起来抢厕所也是个问题啊。那么多人一起住，早上上班的时间又差不多。起床后都抢着上厕所，上班不迟到就算谢天谢地啦。再说，赶上拉肚子还不得拉裤子里啊？对健康太不利啦！这房子虽然破，也没有空调，但是便宜啊，最重要是住的人少！早上不用抢厕所，晚上也能休息好！我觉得挺好的！”
“哎！你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的！既然签了，那就搬吧！”
“谢谢你的支持！我的好老公！”雪菱在刘政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