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对于若陀来说还是有些刺眼了。
龙王怒吼一声：
“摩拉克斯，你若还有些骨气，便与我堂堂正正战一场！”
而不是缩在别人的怀里。
像宠物一样摇着尾巴，寻求同类的庇护。
那不是他记忆中的摩拉克斯。
……
温迪敏锐地察觉，青年在听到龙王的挑衅时，那条不时晃动的龙尾顿了下。
特瓦林并不用尾巴表示情绪，温迪并不了解青年肢体动作中的含义。
他只能凭直觉去猜。
所以。
如果自己没猜错。
先前尾巴不时晃动，是青年在表达不悦。被横抱起的岩之神感到了冒犯，不过抱他的人是配偶，所以群岩之主可以暂时容忍。
至于刚才的停顿。
帝君大概是被昔日故友的言语触动了心神。至于是不是被挑衅生气了还暂未可知。
不过温迪想，以钟离现在的精神状态，还是少受点刺激比较好。再说这位还受着伤，需要修身养性。
他垂眸，对上了青年棕金色的瞳。
青年直勾勾看着他。
于是温迪笑了下。
“别听，别看，我来应付他。”
岩之神想要保护祂的子民故友，这没什么不好的。
再说，这本来也是自己任务的一部分。
温迪吻了下青年的额头。
于是那龙尾不晃了，它松垮垮地盘在了温迪腰间。
……
两人的亲密互动看得若陀更气。
“好，好。”龙王怒极反笑。
“我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摩拉克斯你竟是长进了这许多。”
过去的岩之神，从不干涉其余执政管辖领土下的事，亦不接受也不寻求其余尘世执政的帮助。
如今对方却为了对付他，找来了风之僭主。
“只是你以为，你与其他尘世执政联手，便能战胜我了么？”龙王冷笑着再度钻入地面，“你未免有些轻看远古的巨龙了，摩拉克斯！”
地坑剧烈颤动。
坑顶震颤得尤为厉害。温迪抬头，发现坑顶不知何时凝出了许多钟乳石。
但那钟乳石的头很尖。
温迪一看就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迅速召回了漂浮空中的斐林，把竖琴别回了腰间。
下一刻，那些尖锐的钟乳石如锥子一般扎向地面。
天空之卷再度浮现。温迪敛起了双翼，神明借助风的力量游走于石雨间，避开了每一根坠落的石锥。
仙人们也各自闪避了攻击。留云借风真君还放出竹星驻场治疗给同伴兜底。
七七则是落地并召唤出了寒病鬼差，并用冰元素覆盖了自己。她手中又出现了一柄冰凝成的剑，小僵尸持剑在自己头顶乱挥。
七七的剑很快。剑影密不透风。
钟乳石没落到她头顶就先碎了。寒病鬼差也帮着拦那些石锥。
温迪扫了那边一眼就放下了心。
他现在算是知道李明月说的“全游攻速最快的攻击奶”是什么意思了。
这位实力有保证，用不着他看顾。
小僵尸只是外表看着年幼，但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仙人。
……
然而下一刻温迪就皱起了眉。
石锥雨还没消停，地面就跟着出现了异动。
“咕噜咕噜”如同水煮沸时的声音响起。但能让地面异动的，很明显不会是普通的水。
斐林再度飞出。风索把还没反应过来的七七吊起。
下一刻，地火如箭矢冲向了洞穴的顶。
幸好支撑风场不需要太多的风元素力。温迪想。不然直接扩散到己方去了。
元素反应容易内鬼。
他看着地火如喷泉一般不定时不定点升起。七七行动不便好几次差点没躲开，不过她的冰还算给力，能生生冻住地火。
仙人也没遗忘她。赤鹫自洞穴上方掠过，利爪一抓自斐林的风索中带走了七七。
再然后七七就到了他的背上。
理水叠山真君传音入耳：“七七我们看着，您专心看护帝君。”
温迪轻咳一声。他是因为没发动攻击，然后被默认成摸鱼的了么。
不过钟离这个帝君好像也被默认成摸鱼人员了。
温迪略微思索了一下。
“我打算把若陀揍一顿，下狠手那种，让他即使不被封印也翻不起浪花。”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青年，“老爷子，给个准话。”
然后青年无视了他。
他闭上了眼，躺的很安详。
温迪：……
他叹了口气，调整了下姿势让人躺得稍微舒服些。
就知道这位会选择逃避。温迪觉得自己在看到老爷子恢复人形时就该有心理准备的。
不过对方都把选择权交到了自己手里，那他不就可以随便打了么。
天空之卷“唰唰”地翻着页。
温迪垂眸去看地面。
若陀放完一波炮台攻击再度钻出地面。龙王对除了岩石以外的事物感知不敏锐，不像温迪可以直接用神识描绘世界的模样。它需要用双眼去观察状况。
温迪突然想起千年前的一些事。
他和若陀还有钟离一同去璃月港城南听评书。当时说书的不知道是田铁嘴的哪一位师祖辈，也姓田，说书风格极为接地气。
他们点了几杯酒。那时璃月港也还是给孩子喝酒的，于是温迪就算一副少年吟游诗人的打扮也没人管他。
钟离是被硬拉来的。若陀说这位已经在庆云顶上的浮岛上处理了半个月的文书了，眼看着这位还得在上面呆半月。
温迪来的时候龙王正在岩之神旁边叨叨，然而后者似乎关闭了五感，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冕下你来得正好，赶紧帮忙把这死脑筋拉走，”化为人形的儒雅青年皱着眉头，“这位仗着自己是神明就不吃不喝了……麒麟还得食嘉禾饮甘露呢，我真怕他死在上面。”
温迪听了也看不下去了，于是两位合伙把沉迷批文书的岩王帝君抬了下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个人围着一张酒桌坐着。帝君换了常服，神情冷若冰霜。青年则是不停的长吁短叹，时不时刺帝君两句。少年则是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酒，不时跟着青年起两句哄。
直到说书人说到了岩王帝君给若陀龙王开眼成就君臣佳话那一段。
那时候的版本是，帝君在山中看到盲目岩龙，神明与龙相谈甚欢，于是帝君以神力给岩龙开了眼。
这个版本已是很接近事实的了。结果若陀喝高了，笑嘻嘻地看着温迪，说他要给这评书做点艺术加工。
温迪饶有兴致地问：“老爷子还在呢，你不怕……哦忘了他不打你。所以你要怎么艺术加工？说来我听听。”
若陀说你看着。
然后他就到了说书人面前，抢了说书人的扇子，从“彼时的璃月”开始讲，然后讲自己原是块成了精的顽石，一心只想作美玉，于是遇见石匠就缠着对方……在人间好是作乱了一番，再然后撞上了嫉恶如仇的帝君。
帝君见了妖，自然是要诛妖的。
“帝君以长枪指着那顽石，厉声道：[妖孽！你可知罪！]那顽石何曾见过这番场面，战战兢兢痛哭零涕，却仍不忘初心：[帝君！小妖我只是想被雕刻成美玉，盼望有朝一日能以璞玉之身被帝君看上得以挂在帝君腰间发上，为帝君增添光彩……]”
“帝君终是于心不忍，叹息道：[你本是块伏龙石，再过百年便可修成真龙，如今却祸害人间坏了自己道行……也罢也罢，我便替你开了眼，让你提前飞升成真龙。只是你记着，若是有朝一日你再度作恶，我只要废了你这双眼，你便只能回到顽石模样……]”
……
温迪托腮看着台上和台下的两位。帝君原本只是冷着脸，然而若陀编的太过离谱，不符合事实的地方也太多。最后青年拂袖而去，走之前扔下了一句“荒谬”。
若陀回到桌边，看着被气跑的帝君拍桌狂笑。
……
温迪看着龙王头顶那双被厚重眼皮护着的双目。
或许若陀当日也不全是瞎编。他想，眼睛对龙王来说也许还是很重要的。
天空之卷上方，漆黑风眼自虚空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