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仍旧管王雅丽叫妈。虽然他看上去比王雅丽大十几岁，但改不了口。
    小千不希望母亲重新焕发的大好青春都浪费在烤鸭店里，鼓励他出去多接触接触人。他给王雅丽派了个好活儿——送餐。
    王雅丽速度可比送餐员快多了，不管在北京市的任何角落，十秒送到。这样在每一单之间，王雅丽可以有很多空闲时间，干点啥都行。
    干点啥呢？
    王雅丽爱好不多，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跟邻里之间嗑嗑瓜子，传传闲话。
    除此之外，就是去广场看人家跳舞。要说跳舞，王雅丽年轻时是健将，什么忠字舞、大秧歌、迪斯科、两步三步四步……现在的年轻人根本没法比。
    不过上了岁数之后王雅丽就不跳了，没那个自信了，她也不知道那些老头老太太的自信是哪儿来的，总之她是没有。
    现在，王雅丽的自信回来了，送餐间隙，也到广场上抱着六七十岁的老头跳起舞来。四十岁以下的她不选，专门调戏六十往上的老头儿，挨个抱。王雅丽的面孔是十七八岁，脸上洋溢着的却是死老太太的笑容。
    在众多的广场舞种类里，老年人最爱跳得是交谊舞，老头抱着老太太，老太太抱着老头。年轻人一般不跳这种舞，年轻人保守。
    在八十年代初，跳交谊舞是会被判刑的，属于流氓罪，判死刑的都有。现在不管了，老年人肆无忌惮起来了。换个场合，你抱人家老太太会挨打的，但在广场上，在音乐里，可以堂而皇之地抱，动作隐蔽地摸。老太太一般不会拒绝，除非她特别烦你。
    这些老头儿哪有机会接触王雅丽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排着队跟她跳，可把那些老太太嫉妒坏了，找机会就撞她一下。
    “别总往坏人堆里扎。”小武劝王雅丽。
    “怎么就是坏人了？”
    “这个岁数的好人不多了。”小武又拿出了那一套歧老理论。
    王雅丽不满意了，“你说我呐是吧？”
    小武不说还好，越说王雅丽越往广场上钻。跳了一个星期以后，流言蜚语在老太太之间传开了，说王雅丽不正经，专门钓老头儿，说她跟好几个老头都有一腿，说她不但图人家那几个退休金，还图人家房子……
    说什么的都有，总之没一句好话。这些谣言都没传到王雅丽耳朵里，没人告诉她。
    谣言传得越多，围着她转的老头也越多，以为王雅丽真不正经，就喜欢不正经的，太正经的谁敢近身？
    老头们握着王雅丽粉嫩的小手，婀娜的腰肢，青春也被焕发了，小心思也蠢蠢欲动。
    其实王雅丽这些年也不是没动过找老伴的心思，只是被老陆伤得太深，轻易不敢尝试。现在看到那老头排着队一个个等着她检阅，有点眼花缭乱。
    终于，在众多老头里，有一位刘大爷挺身而出。
    刘大爷在跟王雅丽跳舞的时候悄悄说，“散场后你等我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散场以后，王雅丽和刘大爷在街上漫步。刘大爷说：“我是看你年轻，没什么心眼儿才跟你说这话。你以后最好少来这里跳舞。”
    “怎么了？”王雅丽不解。
    “坐下说。”刘大爷指了指路边的一张长椅。
    二人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刘大爷好像有点难以启齿，先和她唠了半天家常。王雅丽说自己单身一人，在餐馆打工。刘大爷是个退休的科级干部，刚七十，老伴前几年得了癌症去世了，现在自己是一个人，孩子在美国。
    王雅丽急于想知道不让他去广场跳舞的原因。刘大爷叹息了一声，“没几个好人，不知道背后把你传成什么了。”
    “传我什么？”
    刘大爷把那些谣言都告诉了王雅丽。王雅丽气哭了。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才跟你说的。真是不忍心看着他们这么欺负你。”
    刘大爷握住了王雅丽的手，把她搂在了怀里。王雅丽已经多年没被拥抱过了，没有抵抗力，靠在刘大爷肩膀上，满腔委屈倾泻而出。
    刘大爷伸手拭去了王雅丽脸上的泪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王雅丽没防备，终于从刘大爷怀里挣脱了出来，低下了头，小心脏噗通噗通跳，满脸羞得通红，还好天黑没人看出来。
    刘大爷又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搂在了怀里，又试探着想来亲她，把来往行人看得直干哕，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亲一个十七八的大姑娘，确实有点挑战耐受力。
    刘大爷这次是想亲王雅丽的嘴，眼看就要亲上了，忽然一声凄厉的大吼传来——
    “那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