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疗养院被突然闯入四辆黑色商务。
    从车上下来几个男人，怀桑站在窗边，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两个正是之前她去租车的时候在路上碰见过的男人。
    赵商年从最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简单吩咐手下几句，那些人便四散开，朝着后面几幢住院部跑去。
    胡黎申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看了怀桑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拿着电话到一旁询问情况。
    怀桑这会没功夫去想他那一眼的情绪，趁着机会用手机给吴梦发了条信息过去。
    她两手飞快打字，手心微微出汗，一边发一边时不时看向窗外。
    因外人突然闯入，后面几幢楼病人被这不明原由的骚乱造成些许恐慌，大批的病人正由护工或推或扶的往外走，护士们四下奔走，院长也走出来，尽量平和地安抚着大家的情绪。
    不过一会的功夫，整个后院里便挤满了人。
    怀桑在人群中扫了扫，并没看到吴梦的身影。
    楼下这么大的动静，吴梦在楼上应该也已经看到了，她刚才跟胡黎申前后脚离开，看到这种情况，应该不会还傻到在房间坐着等死。
    可等了一会不见回信，还是有些不放心，再看向外面的目光就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赵商年顺着她的视线睐去，嗤地冷笑了声。
    怀桑警觉了下，佯装无意在人群中随意顾盼两下，淡淡收回眼，正迎上赵商年的目光。
    他一双眼盯着人，阴恻恻的，带着嘲弄，让人有些不舒服。
    怀桑倒也不怕，装作刚刚看到他的样子，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看着秘书推门请他进来，她一如往常微笑着开口道：“赵总，真巧啊，能在这里碰见。”
    赵商年睨了眼，懒得陪她演戏，开门见山地道：“几个月不见，原来你躲在这儿。”
    赵商年从外面走进来，眼神从她扫过去，瞥了眼正在打电话的胡黎申，然后又转回来，落在她脸上。
    “我不懂赵总您的意思，我只是过来看病人而已，谈不上躲。”
    赵商年又是一笑，这回真懒得跟她兜圈子了，“原始盘呢？”
    怀桑看着他，像是吃了一惊，“周助理没告诉你吗？原始盘在他那里，哦，我怕赵总你贵人事忙，自己一个人做不了主，股东会一轮又一轮，等你们决定好，不知到什么时候了，我急着用钱，正好周助理想要，我就把原始盘卖给周助理了。”
    无视他欲吃人的目光，又笑了一下，“对了，听说他跟周董的行金结婚了，现在应该叫周总了。”
    赵商年看着她演，“原始盘是南江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利把它卖给周受安？”
    “原始盘是我父亲的心血，他死后，版权自然归我我所有，我有权处置。”
    “呵，顾承邺跟南江签了合同，他死了，所有权也应该归南江才对。”
    “可合同内容不包括欺诈，你们骗了他，他在学校就一直在研究的课题，中粤打着投资方的名号抢了他的研发成果。”
    怀桑因气愤涨红着脸，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
    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便平稳下来，她抬起头对着他一笑。
    “也是他运气好，虽然被骗着签了合同，可赵金山跟周丙仁本质上就是个投机商人，只想着赚钱，完全不懂技术，他们只想在汽车日渐普及的时候快速占据四省首位汽车自动驾驶技术，董事会也觉得新能源技术已经被别人先占据了市场，把它运用到汽车上的可能很小，可以再开发的空间很小，而且投资回报周期太长，错误的判断可能会丢失掉眼下已经掌握的汽车市场，最后居然只同意了汽车自动驾驶的提议，在技术尚未成熟的情况下就四处营销，参加海外的技术展出，他觉得南江高层对这次项目的眼光太过狭隘也太过投机性，跟他做研究的初衷不符，这才决定跟南江解除合作关系。”
    “在他死后，中粤跟中海另找研发团队按着他的数据成果往下研究，新的开发部觉得他提出的把新能源技术运用在自动驾驶技术上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甚至新能源的技术开发相较于自动驾驶技术可能更能沉入市场，首先得到回报率，这才开始重新拾起新能源方面的研究，但当初的数据全是我爸爸的学生整理的，其他人一心邀功，根本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直到这会才想起他之前的提议，你们找到学校，见收买没用，就隔三岔五到符远威逼利诱找他研究的原始资料，逼得我跟奶奶不得不搬家。”
    符远不过一个小县城，赵商年隔三岔五带着那些人找上门。
    怀桑放学回家的路上，总能看到写着恶毒咒骂的条幅跟传单。
    勾引已婚男同学，未婚先孕，红杏出墙的荡妇，拜金女，学术骗子绿帽男。
    每一个字都直戳人心。
    她家大门上的红油漆洗也洗不干净。
    街坊邻居都是一块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顾成邺跟容素云都是名校高材生，当年他们火速结婚却又在生下怀桑不久后便干脆利落的离了婚。
    眼看着一对郎才女貌的小夫妻就这样分道扬镳，大家心里虽然有些遗憾，可也都没说什么。
    年轻人嘛，合则来不合则去。
    就算不久后听说容素云离婚后改嫁给了江市富商赵金山，大家也觉得人各有志，小桑妈妈名牌大学毕业，长得又漂亮，本来就该过这样光鲜亮丽的生活，不过是神女归位的，并没往别处想。
    可那些条幅跟标语一出来，当初还被蒙在鼓里的老街坊们愣是从那些字眼里抠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联想顾老太之前明里暗里对儿媳的那些不满跟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指责，总算明白了这一切是为什么。
    每日饭后，三三两两结成队，对着顾家大门指指点点。
    爱面子的顾老太受尽白眼，买菜时也不再在人群里扎堆，隔上几天出一趟门，匆匆买来食物跟必要的生活用品就钻在家里不出去。
    可那些声音还是隔着院墙传进耳中，大家咒容素云水性扬花不知廉耻的同时连带着顾成邺也遭了殃。
    往日被人连连称赞的大学教授儿子赫然变成了邻居口中的绿帽男软饭男，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连怀桑也骂上了，说她根本就是胡广裕的种，顾成邺这是替别人做了接盘侠。
    顾老太坐在黑漆漆的客厅听着这些话，气得脑门一揪，心口止不住的疼。
    尽管她再不喜欢容素云，可对她某些方面的品质还是认可的。
    她喜欢胡广裕是真，退而求其次嫁给她儿子也是真。
    可读书人有风骨，她知道她做不出那种事。
    终于听不下去的胡老太忍不住冲出去跟人大吵了一架。
    你们凭什么说我孙女是野种？凭什么？
    邻居们见她出来哪敢再说，纷纷讪笑着离去，也有明着是劝暗里等着看笑话的，揪住顾老太打探虚实。
    “我记得小桑好像是早产？是不？”
    顾老太盯着那张尖酸的脸，对方吟吟笑着，手里还在磕着瓜子的脸，顾老太气得火气直冲脑门，上前一把揪住人就往死里打。
    对方哎呦一声，抱着头跑开几步，再一摸脸，脸上已经全是血痕。
    “我把你个烂了嘴的长舌妇，烂货，我让你骂我小桑，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