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宇文煜的每一笔都用了力道，刚劲有力，就如同他的神色一般。
孙公公瞧见了那张纸，虽然未能体会他全部的含义，可是仅凭着宇文煜的动作和神情，他还是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婉皇贵妃的家书，想来是寄不出去了。
孙公公吞咽了一口，不敢去看宇文煜的表情。
宇文煜如鹰隼般的目光从那两行字上扫过，也没有再说话。
一下午的时间，宇文煜的面色沉稳，可是一旁伺候的孙公公却是胆战心惊。
他眼看着军情和战报一封一封的被送上宇文煜的桌案，渐渐地堆叠起来，最后将柳浅浅的那一封信盖没。
莫都统一脚跨进了主帐，就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股压抑气息。
他脸上的喜色连一秒都没多留，瞬间变得板正，就连手上拿着的花名册都好似比平日里沉重了一些。
宇文煜闻声抬眼，“统计好了？”
莫都统利落地上前，膝盖落到地上，手中的名册也是高举，“是，皇上，目前完成此次训练的新兵已经全部统计完毕了。”
孙公公连忙上前，双手接过莫都统手中的名册，转而上呈给了宇文煜。
宇文煜接过，“起来吧。”
莫都统应声站直了身体，他想了想，还是皱了眉头，“皇上，您当真要以这些新兵正面迎战叛军？皇上，那陈李二位将军，至今没有商议出制胜的战法。”
宇文煜看了他一眼，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息反倒是有些平缓。
“没有结果，就继续商议。”
他的话语本就不容置疑，就连语气也是笃定。
莫都统见此，也不再多言，应了是，见宇文煜没了其他吩咐，便退了出去。
宇文煜捧着那本名字，看得仔细。
孙公公看了，也是无声地低下了头。
莫都统的话说得相当保守，事实上，当他到备战的营帐里，就看到几位将军围着沙盘唉声叹气，偶尔也会爆发一阵相当幼稚的口角，不过也都会在看到沙盘上的兵力部署时，不约而同的颓废下来。
兵力的差距尚且是小事，可是还都是一些才刚训练的新兵，其中不乏先前瑶山一役时，婉皇贵妃救下的流民。
四王的将士再懈怠，那也曾是为大胤开疆拓土的，哪里是一些才摸到兵器没多久的人可以匹敌的？
这个道理，只要是个人都会明白。
“你说皇上怎么……怎么……哎！”
李将军鬓角的头发都有些灰白了，见到莫都统回来，忍不住扯着自己的胡子抱怨，“若是禁卫都在，早早地拿下四王，平息内乱，多好的事儿，怎么就分兵了？”
莫都统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接话，只是绕过跟前的李将军，走到了沙盘前面。
“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打算，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
李将军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一旁的林将军和几名副将也是纷纷垮了脸。
“莫都统，这本职可不好做啊，这几乎是不可能打赢的仗！”
“是啊，一群毛都没长齐的新兵，加上才刚吃上饱饭的流民……这……真是儿戏！”
“……没错……”
一旁的李将军也是附和着。
莫都统见营帐里满是愁云，下巴一抬，“怎么不行？婉皇贵妃固守瑶山，手上才多少禁卫？不还是打得那八万铁骑丢了魂？”
这话一出，营帐里更是安静了下来。
李将军和林将军对视一眼，两人眼底满是委屈。
这能一样吗？
那些铁卫急功近利，内里又是一盘散沙，才被婉皇贵妃寻到机会，逐一击破。
如今四王的叛军可是槐王亲自主帅的。
莫都统显然不是讲道理的人，硬气地指向了沙盘，“你们别磨磨唧唧的，跟娘们似的，皇上说了，最多三日，没有战策，统统回家抱孩子去！”
听了他的话，几位将军和副将哪里还敢多说一句？
纷纷上前围着沙盘而立，又捏着代表将士的旗子，商议起来了。
……
眼看着临近了日子，柳浅浅便是免了后宫诸人的请安，只有苏美人还是每日都会来请安。
不过柳浅浅的精神一般，她也只是坐一会儿，便告退了。
诗语亲自将苏美人送到宫门口，才折返回屋。
柳浅浅抬眸，问道，“这两日也没有书信？”
诗语摇了摇头，“回主子的话，没有。”
“你去把流萤叫来。”
诗语应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流萤就跟着诗语回到了屋里。
“主子，您找奴婢？”
流萤见着柳浅浅安然无恙，急促的脚步也是缓了下来。
柳浅浅闻声点头，“久阳城那边没有回信吗？”
流萤神色一滞，很快点了点头，“是，这几日都不曾有边关的书信。”
柳浅浅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
流萤抿了下唇，应声就退下了。
诗语想了想，微微笑着，“主子，奴婢去看一看小厨房的糕点好了没有。”
柳浅浅自然是点了头。
诗语不急不缓的合拢了房门，却在转身时加快了几步，追上了流萤。
流萤听到声响，回头见是诗语，也是微微一笑，“怎么走这么急？”
诗语想了想，伸手便拉住了流萤的手腕。
流萤本能地抗拒了一下，就放松下来，随着诗语的步子，走到了一侧的树荫底下。
“流萤，这两日，果真是没有久阳城的来信？”
流萤没想到诗语会问得这样直接，本能地否认道，“方才主子不是问过了，这几日都没有收到久阳城的来信。”
诗语看了她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从前入宫的时候，我虽年长于主子和诗忆，可是这么久了，好似都是她二人照顾于我。”
流萤一愣，“诗语……”
诗语笑了一下，却不见多少喜色，只是缓缓说着，“流萤，我们相识也有一段时日了，你素来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主子身子重，烦心的事儿也多，便无暇注意，也是正常。可是，我却看得清楚，这两日，你时时刻刻都在院子里伺候，不曾外出，信鸽养在后院，你却一回都没去过，主子问时，你却能笃定的回答没有回信……”
“你同我说实话，可是出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