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者不仅好事，还不怕死。
    他“嘿嘿”一笑，“要是一个婢女！贵妃娘娘全了他们的情谊不就得了，哪里用得着把这位公子逼成这样？”
    “依我看啊，只怕不是婢女这么简单吧？”
    这话说的可一点也不含蓄，围观的人群都是朝他看过去。
    只见这男子穿着寻常，衣服上还打着好几个补丁，手里拎着一个酒壶，嘴角一抹邪气的笑容，一双草鞋早就破烂不堪，这么冷的天，裸露的脚上也是冻红了一大片。
    此人是谁？怎么如此大胆？
    如今贵妃娘娘虽然位不及皇后，但是宫里宫外都知道，除了皇上，如今她才是后宫真正的掌权者。
    这人竟然在此非议贵妃娘娘。
    围观的百姓们都是不由自主的站的离他远了一些。
    晴芳只知道三夫人要她把这件事大肆宣扬开来，迫使贵妃娘娘把诗语下嫁刑公子。
    再借着婉贵妃的名头，争取在明年春闱的时候，为刑向明博一个好前程。
    晴芳只知道听令，可是站在人群后面的三夫人眼神变了又变，她就算没长脑子，也知道不可以任由寻常人非议贵妃娘娘，否则真就就要像柳浅浅说的那样，害得整个柳家万劫不复了。
    当即就亲自往前走了几步，朝着晴芳就是一个眼刀子丢过去。
    晴芳自然注意到了三夫人，微微点了点头，颇为不客气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子，“这位公子，嘴巴长在脸上，饭可以吃，话不可以乱说的！”
    男子摇着头，晃着脑，“嚯？这是哪家的规矩啊，你可以乱说，怎么就不准我乱说？”
    晴芳忍不住皱眉，“我何时乱说？”
    男子捏着酒壶，指了指她身后没精打采的刑向明，“你瞧瞧，这书生眼睛都睁不开，讲了大半天，就只有你一个丫头片子这儿没完没了，怎么不见当事人讲两句？”
    “是啊！”
    “对啊，这位刑公子怎么睡了这么久，还不醒？”
    有人起了头，围观的百姓也是跟着喊了起来，当事人不出来吐苦水，由着不知道哪来的婢女说了大半天，他们可都听得没劲了。
    而且这位刑公子，金陵城里的人可是不陌生的！
    初来金陵的时候，刑向明还是一位道貌岸然的文弱书生，平日里也就出入茶馆诗会这些文雅的地方，结识了不少寒门子弟。
    可是渐渐的，他自负文采，又能言善辩，认识的公子哥也越来越多，出入的地方也不再是破旧的茶馆了，而是三天两头就能在瑶琴阁看见他。
    他为了嫣然姑娘，可是经常与一些公子哥争风吃醋的，甚至还有一次，他为了抢作嫣然姑娘的座上宾，还得罪过宣平侯的世子，直接被世子的侍卫从瑶琴阁的大门丢了出去，一度沦为金陵城里的笑柄和谈资。
    如今大家看见刑向明，都是不陌生的，反而熟悉的很。
    晴芳心里也觉得奇怪，本以为刑向明是昨夜“操劳”，今日才久睡不醒，怎么都大半天了，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
    她见众人开始质疑，忍不住朝三夫人看了过去。
    三夫人也有些不悦，这个刑向明也太不争气了。
    但凡他能拿出平时能言善道的劲儿来，说些他同诗语相识的经过，说些他们二人情根深种的话，叫围观的百姓相信。
    不管是甜言蜜语，还是些床第间的描述……
    就算是编的，也会比晴芳在这儿说的效果要好。
    三夫人也是被柳浅浅逼急了，才刚刚寻到刑向明，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带着他到人多的集市宣扬这些事迹。
    她唆使柳家三老爷闹了分家，可偏偏在这个档口，她的私房体己全都不翼而飞。
    明明知道是柳浅浅派人所为，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三夫人对着身后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下人立刻心领神会。
    围观的群众不断发出质问的声音。
    “这位姑娘，你如此忿忿不平，你同刑公子是何关系啊？”
    “刑公子这副样子，倒是像极了被索求无度啊，哈哈哈……”
    “哈哈哈……兄台这么一说，可不就是如此吗！”
    “哈哈哈哈……”
    “姑娘不如还是带着刑公子回那温香软玉之处，歇息好了再来吧？”
    “就是就是！”
    眼见着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响，人群的喧闹声也是一句大过一句。
    只见三夫人身边的下人，不知从哪寻来了一桶水，他提着这桶水走上前去，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给刑向明浇了下去。
    本就是十一月的天，天寒地冻，一桶凉水浇在身上，可不只是刺骨寒心那么简单的。
    只见刑向明瞬间整个人一缩，眼睛瞪的很大，手脚也是猛的一缩，整个人更是像弹簧一般，跳了起来，嘴里还发出了两声低呼和一声惨叫……
    刑向明手忙脚乱的擦着自己身上的水迹，奈何凉水很快渗透进了衣服里，更是冻的不轻。
    三夫人见他醒来，连连给晴芳使了眼色。
    晴芳接到眼神，也是走上前去，伸手慢慢放到他的衣袖边上，嘴上也是轻声唤道，“刑公子？”
    刑向明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整个人向后连着退了两步，“谁！做什么！不要碰我！”
    “刑公子，是奴婢啊，奴婢是晴芳，”晴芳也是被他的动作吓到，但是很快调整过来，小心翼翼的又是靠近了一些。
    只见刑向明看着晴芳，眼底仍是一片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晴芳想了想，牙一咬，就下了一记猛药，“奴婢就是那一日，帮着诗语姑娘收起帕子的晴芳啊。”
    诗语姑娘？
    帕子？
    刑向明眼底茫然，却还是复述了一遍这两个词，尤其是“诗语”二次，反复在嘴里咀嚼着。
    “对，就是诗语姑娘，”晴芳见到刑向明有了反应，也是轻松了不少，继续提醒着，“就是那一日，你们二人偷偷在将军府里寻了个房间，做些……做那些……做那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晴芳的话又是引起围观的百姓一阵骚动。
    刑向明也算是个外男，竟然在将军府寻了个房间，同贵妃娘娘跟前的婢女一起苟且，可真是令人不齿！
    偏偏三夫人现在也顾不得别人非议了，她必须促成刑向明与诗语的事情，才可能获得与柳浅浅谈判的机会。
    “诗语姑娘？”刑向明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一双眼眸也是渐渐有了焦距，“对，那一日我坏了诗语姑娘的清白，我该娶她……我该娶她……”
    他的话语也是渐渐有了力道，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精神多了。
    晴芳也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心底暗叹，这个刑向明还算有脑子，知道大庭广众的时候该怎么说。
    刑向明的身体不住发抖，浇在自己身上的水几乎把他的身体都冻僵了。
    “诗语姑娘现在何处？我这便去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