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生无常,祭奠
作者:例外光影   明亮合星最新章节     
    “牧心,我薅了些好香点,要不要试试!再配上香饮,美啦!”
    宋牧心关闭了系统屏幕,没好气道:“你自己没有原料么,就知道来喝我的。”
    “你的手艺好呀,同样的香叶你沏的就是比我沏的好喝。”
    牧心坐到香案边,从瓶中取出一滴泉水混入了之前已经用过的香叶中,手指一动,草草提炼,化成一个雾团放入杯中递给易彩。
    易彩皱起眉,看着杯中既无美感又无香味的雾团团,难以下咽。
    问简走了进来,宋牧心转头笑眯眯地招呼道:“简哥,来品香饮,我沏龙山叶混灵枢草。”
    宋牧心跟换了个人似的,取了新材料,认真专注又的沏出了“灵蝶沾花舞”的动态香雾。
    易彩撇了撇嘴,怏怏道:“好手艺。”
    宋牧心完全没有对差别对待感到不好意思,笑道:“小姨,简哥的宅院叫【简岸】,你的东面大宅却一直没取名,你不准备也取个名字么?”
    易彩想了想,道:“确实没想过这事,你可有好的建议?”、
    “没有。”
    “......那叫彩云院好了!”易彩尴尬地笑了笑,自己占了牧心的屋子,还要他取名字,确实过分了。
    几人闲坐着饮了一会,问简看着易彩,道:“我得回【中合】大都了......记住不要独自出门。”
    “啊,好。你......”易彩很想问他一句,是否会来参加自己的典礼,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问简看了看易彩,也欲言又止,可他的身影很快便没入了蓝白光道中。
    问简离开后,易彩回到了彩云院。
    成为固冰月首徒的典仪安排在13日,易彩原以为问简会再待上几日,可没想到他又匆匆离开了。
    易彩突然有些失落......想起冰月姐那习惯性的“复杂简解”,原来和问简待久了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惰性繁盛】,这样的状态要是持续下来,恐怕连基本生存能力都要退化了。
    易彩看向圆厅外飞溅的银瀑,走到水池边的古树前坐下,从上而下的水流渠引动着水波,池面波光粼粼,让人心静。
    以前有家可依靠,现在有冰月姐可依靠,可这些都会导致惰性滋长。
    易彩想依靠自己,想有一天也能成为朋友和亲人的依靠。
    易彩点燃起了画轴形态的【清定】香塔,画轴缓缓展开,与庭园中的草木花香融合,弥散在她周身。
    异莲山本就是阵中阵,冰月堡、异莲山、彩云院,各有护阵,在此修炼相当于有了三层隔离。
    只要没有其他的大幻法进入异莲山,同时打开七感修炼也不会被察觉到。
    易彩的法体能量已经很充沛了,想要更进一步的提升,就得强化神识,神识越强大越有助于破境。
    七感柱能量漩涡开始翻涌升腾......。
    虚空生白,神识化气,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舍下万物繁华。
    凝炼明心的精华,感悟法界的生生之气。
    清念……抓念……清念抓念,未来心之所向渐渐清明。
    识海中,隐约有法玟在灵核上衍长,灵核看起来如同初长成的花苞被两片异形花瓣紧紧包裹,绽放着光华。
    莲花苞一般的灵核微微跃动,宛如天地间生命的心脏。
    入定29个小时后,清定香的空间里一道微弱的光逐渐变得明亮而热烈,温熙的热度弥散开来,在黎明时分唤醒了易彩。
    这次神识的修炼,大量的杂念似被熔炉消融,让她的内心世界如同演绎了数年的时光,仿佛经历了一次生命的系统更新。
    ......
    今天是父亲的忌日。
    易彩查到父亲在墓场系统中的登记信息,母亲并没有将父亲下葬,极有可能是将遗体放入了陨落球馆中保存,带去了中合帝都。
    明亮世界的线上虚拟墓地十分广袤,进入墓地祭拜可以见到逝者的影像,并可以和预留的数字信息进行对话,但这需要权限。
    强行闯入是违法的,会被系统追踪到。
    易彩换上了素黑的孝服,准备回云海的家中看看,在不打扰现在的户主的情况下,悄悄祭奠。
    “彩彩,来十五层西南面陵园。”冰月姐的声音在易彩耳畔响起。
    易彩应了一声,便立即前往。
    十五层的入户花园中有一扇雕刻着法玟的巨大石门,这门不像一般宅院界阵的滑门,更像是殿堂或礼堂的大门。
    原来冰月姐口中的林园,是陵园,陵寝陵墓之园。
    石门缓缓开启,易彩走进陵院,院内是一片祥和的白色世界,上千种白色系的灵花生长在这里,如一片铺满白花的雪园。
    园中有祭台,台上矗立着石碑,碑面凿刻着——“恩师冉易恒之墓志。”
    固冰月和宋牧心身着黑色祭奠礼服,一前一后立身于墓碑前,零丹也端坐在牧心身旁。
    易彩眼中噙着滢滢的泪水走向祭台,一步步踏上石阶,看向墓碑右侧刻上的小字。
    【先师冉易恒,一生无私,创法泽被众生;天宽地阔之心,长空为证,碧海为鉴;世间谤议,终难掩曜。
    师父之志,明我心途。固冰月幸得恩师传承道法、养育成人,筑立此碑,铭记恩德。】
    漫天的清霜傲雪柔然飘落,固冰月朝石碑跪下,易彩和牧心随之跪下。
    三人双手交叠扶额跪拜,零丹则匍匐叩拜。
    固冰月欲吐之言从心中升起,“当年,我生命将逝.......”可话到嘴边,声音却哽在了喉中。
    泪水从固冰月的眼眶中涌落,片刻后,“师父”二字破声出口。
    易彩闻声一愣,顿时胸口痛涩,悬沉多时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宋牧心见母亲用双掌捂住脸,身体颤抖着,也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痛心疾首的哭泣,母亲的悲伤也撞进了他的心间。
    固冰月深深呼吸着,极力控制着情绪,她渐渐平静下来,静思片刻后,用沙沙哑哑地声音低语道:“师父,我已收到了您让彩儿转交给我的信,您的意思徒儿明白......现在彩儿平安了,我带她来拜祭您!”
    言罢,固冰月俯身三拜。易彩和宋牧心也跟着再次叠掌而拜。
    固冰月望着易彩,眸中满是疼惜之色,“彩儿,你上前来!”
    易彩双膝向前挪了两步,与固冰月并肩而跪。
    “师父,彩儿灵性纯净,修炼一途大有可期......未来的路上我定悉心教导,为她筹谋,此生定护好彩儿,决不负您相托!”
    固冰月声音微微哑涩却坚定有力,她再次转头凝视着易彩,易彩再次向着冉父的石碑叩拜。
    陵园中,朵朵雪花沉静而自由地飘洒着。
    三人一居起身,走到石碑左前方,在铺满白色花瓣的祭台上坐下。
    固冰月徐徐道:“当年,灭世大战后,暗辐射笼罩全球,生态变异。战后虽然还幸存下一些人,但死亡在呼吸间离我们越来越近,最乐观的情况是在避难区中,等待一年半载后食物耗尽,晚死一些。
    大家也都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在绝望中平静下来等死。没想到,军部竟在这时发来了通告,说星球生命用神力开创了新世界,而神的传承者的嘉持大人会带领大家去往新世界。
    军部将新世界位于极北的定位发向全球,号召人们立即前往。
    当时,这通告和定位看起来很荒谬,很多人都觉得是军部的指挥者疯了。但固家的长辈经过了几天的讨论后,觉得寻求一线生机总比留在地下等死好。
    大人们迅速准备好了前往目的地的工具和物资,我也跟着父亲和母亲一起加入了求生的队伍,登上了飞船。
    可那时的飞船技术还很落后,受大战后的暗辐射干扰了,飞船在行驶中很不稳定,半小时后飞船的机件便停止了运转。
    我们不知道其他飞船的状况,但固家的飞船只能在距极北2903公里处迫降,之后依靠特殊的封闭车辆缓慢前行。
    飞船中有二十辆车,除了载人,还装载着武器和物资,可战争遗留下了重重狼藉,路面损毁的很严重,一些路面甚至已被阻断。
    大人们只能一路清障碍,一路前行,根本无法按最近的路线前往目的地。
    一路真实的困难和艰险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想。
    车辆动能耗费的很快,沿路又没有补充,11天后,我们终于前行2000里,车辆的动能不断归集,最后整整二十辆车的车队,只剩下三辆可用。
    生存所需的食物和能抵御代谢暗辐射的药品,已所剩无几。
    族中的长者每天都将大部分将食物和药品留给孩子,而稍长的哥哥姐姐们又会将长辈给的省下来,分给更小的弟弟妹妹。
    最后,车内连我在内,只剩下了六个未满十岁的孩子。”
    固冰月眼前浮现着那段过往的画面,克制住那胸口沉痛的叹息,喘息着,继续道:“没有了大人的保护,在那黑暗寒冷和沙暴肆虐的世界,我们只能依靠时有时无的导航信号前行。
    一天后,我们大概是因为有路被山石堵住,或是路面有较大的断裂带,车辆一直原地打转。”
    固冰月停顿了片刻,语气也变得莫名的平静,“我们六人中,年龄最大的是一个满十岁的孩子,而最小的是六岁的我。
    大孩子们决定穿上防护服下车步行,但我不愿与他们一起,我的家人都走了,我想去和他们团聚。我选择了留在车中等待死亡。
    我的身体越来越麻木,饥饿感消散了,黑暗世界中那万千恐怖的感觉也消散了。我闭上了眼睛,在即将睡去的时候,似有一道光亮横扫了黑暗,我隐隐听到了声音。
    师父找到了我,他向我走来,伸出手臂将我抱了起来。
    我跟着师父回到了极北,进入了新世界。
    三天后,神光传承者嘉持大人松开了新世界的束缚,散着明亮金光的新世界缓缓升空。”
    固冰月满眼悲怆之色,深深叹息,“固家5个离开的孩子,都在步行途中死去,他们的尸体成了师父找到我的标记,固姓自此只剩下了我一人。
    大战后的幸存者本就不多,军方的营救队人手也有十分限,能活着抵达救援区的人寥寥无几,人们如同飘摇在狂涛海上的小舟,时刻在生死边缘沉浮,大多人都死在了前往目的地的途中。”
    易彩早已泪流满面,脸庞一轮的泪痕未干,又被一轮落下的泪珠冲刷,这段往事勾起了易彩对父亲的思念,似见到了小时候的自己,牵住父亲厚实又宽大的手掌,要抱、要扛、要垮肩膀.........一顿耍赖。
    宋牧心第一次听母亲述说这段沉痛的往事,心中的震荡,他默默的流着泪,似自语般的小声说道,“娘亲,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零丹的性子本就重情,共情能力比易彩有过之而无不及,双爪抱头捂着眼,颤颤巍巍的扑在石面上呜咽,从祭拜开始就哭到了现在,中途几次哭到翻倒。
    良久,固冰月见孩子们神色定下了一些,唇边浮起自嘲地笑,淡淡道:“当年固姓虽只剩下我一人,但固家有另一支血脉延续的很繁荣,这一脉就是现在的古帝家族。”
    陵园中的落雪开始沉积,白色花圃上万千花瓣上霜雪累累,几人的头发和黑色的祭服上也覆上了白雪。
    固冰月眸中似有一层薄薄的冰霜,淡淡道:“我们固家与圣辉帝王——古博,原是一族。代理国混战期,固家在全球前十的豪杰家族之列,可固家一直保持中立不愿参战,只有固博一意孤行,不顾家族反对的执意跟随问蒙征战。
    族长一气之下,将固博这一脉逐出了家族,之后他们改了姓,去掉了束缚,以【古】自称。
    古博的这份一意孤行,保全了他那一支的血脉,他带走的一百多人中,有七成都活了下来......而问蒙古也没有辜负古博,将他力荐给嘉持,既让他成了亲传踏入大幻法境,还让他成了圣辉帝国的王。”
    固冰月轻舒了口气,用深邃的目光看向易彩,“彩儿,师父信中的寓意你可懂?”
    易彩目光微晃,摇了摇头。
    固冰月微微仰起头,眼中似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痛,她的目光似看着某片落下的雪花,又似穿过了飞雪遥望向天际。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彩儿,你的天赋异于常人,若无足够的权势相护,只怕未待成长便会夭折。......若当年,师父肯争一争,你我的命运都会大有不同。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父说的城主之位意指权势在手,我才有可能护住拥有七感的你。”
    父亲信中的话在易彩耳畔响起:“城主之位本属于我,我的女儿托付于你。”
    父亲的凝识信如同一张入场券,一旦交给固冰月,易彩便会走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注定是峻岭异峰,若没有权势在手,单靠个人的毅力、决心、勇气,是蹚不过去的。
    固冰月用坚定的目光凝望着一旁的儿子,如宣读誓言般说道:“牧心,你的师公冉易恒对母亲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传承授业之恩,没有你师公就没有你我母子二人。今日,你可愿盟誓结阵,此生为我固家守护小姨,以血亲相待,与之共进退?”
    宋牧心毫无迟疑,起身结出盟誓阵,神色肃然道:“牧心感师公对母亲的恩情,牧心愿结阵盟誓,此生与小姨共进退,凡行事必相顾,以血亲相待。”
    盟誓阵四散在祭台前,片刻后,空间中的阵玟凝结汇聚,没入了宋牧心的胸口。
    易彩也站了起来,“冰月姐,牧心.......易彩从今日起,亦待冰月姐和牧心如至亲,行事顾及亲人,不负今日之约。”
    易彩、固冰月和宋牧心在墓碑前演奏一曲又一曲祭奠之乐。
    琴乐静人,亦明心。
    云海城也落了一天的飞雪,这11月的飞雪让城中人忧心重重,都不知为何冰月城主今天的心情会如此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