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眼底一阵酸涩，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不远处褚家小妹的声音，“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还有我的宫女彩茵的声音，“褚小姐，你确定是在这里跟我家公主走散的吗？”
    贺钊与我飞快对视了一眼，我们俩同时开口。
    “我们换个地方！”
    “我先回去了。”
    当听清彼此说的话之后，他拉紧我的胳膊，生怕我跑了似的，“还在怪我？”
    “没有，”我慢慢从他手掌底下抽出胳膊，“这会儿人多，等晚些时候再说吧。被人看到，你也不好解释。”
    他默默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放我离开。
    绕到前面跟她们会合时，褚穂婴一脸担心地问起我怎么走着走着不见人了，我随便扯了个慌应付过去。
    只不过后续与褚家公子见面之后，我表现得过分敷衍，心不在焉地走神了好几次，都是对方连唤了几次我才回神。
    我抬起头来，才发现阿婴跟我的宫女都不见了。看来她们是下定决心要撮合我跟眼前这位褚家小哥，所以故意制造我们俩独处的机会。
    “你刚才说什么？”我环视了一圈没找到其他人，便只好赔笑，“我没听清。”
    “在下是问，公主是否愿意一起去观龙神祭？结束之后我们还可以乘坐画舫游大成河。”褚公子涵养不错，没有揭穿我走神的事实，温和地向我发出邀约。
    怕我不答应似的，他又补充道，“不是只有你我二人，阿婴，还有家族里同辈兄弟姊妹都会去的。”
    五月中旬的龙神祭，是这个世界里的特殊节日庆典，我听说过但还没有亲自体验过。
    就当是出宫玩，我点头同意，他笑得很灿烂，“那我们可说好了，到时候在下恭候公主大驾。”
    前脚跟他分开之后，我正要回花宴主院，就遇到了宁王姜康。
    他一脸委屈地挡在我面前，“姐姐怎么不回我的信呢？”
    信？我有些懵，他立马从我表情猜出了原因，“莫非姐姐还不曾看过我让人给你送的信？”
    我这才想起，当初是因为他送了我十几份礼物，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所以就亲自写信道谢。然后我就跟着方意安出宫，受伤，养伤，最近才回到宫里，这消息应该没有传开，所以他才以为我是一直在宫里。
    他问的信，也应该是之前给我写的回信。
    本来想着他到了吏部有了实职，应该会比较忙，没想到还有空跟我做笔友。
    我赶紧堆起笑容，“当然看过了，只是我想着反正我们经常会见面，所以就没有写回信。”
    “最近父皇派了差事给我，我不能时常进宫来看你，若是姐姐得空，就随便写些什么给我，也好让我知道姐姐在宫里过得好不好。”
    “好啊。”我立马答应下来，又想起今日他与裕王才是主角，八卦心起，随口问道，“今日进宫来的贵女里面，可有你看中的人？”
    听到这话，他的神情变得有些落寞，“姐姐觉得呢？”
    “呃……是给你选王妃，当然你的想法才比较重要，怎么会问我呢？”
    “我现在还没有娶王妃的心思，”他一扫阴郁，仰起脸来对我微微笑道，“等我做出些成绩，成为能替父皇分忧的儿子，再考虑成家的事吧。五哥长我几岁都尚未娶亲，我怎么好越过去呢？”
    “那你可以先跟合适的人选相处看看，反正将来也是要……”
    “姐姐喜欢褚家那小子吗？”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
    “谈不上喜不喜欢，若是父皇要给我赐婚的话，他倒是个合适的对象。”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表情似乎在听到我的回答之后，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嗯，姐姐既然这么想，那以后我也知道该怎么选了。”
    我一时语塞，不过一想到他将来登上帝位，后宫里的女人必然不会少，过多地在一个人身上投放真心，对于帝王而言，确实不太合适。
    跟他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我们便一起回到宴席上。
    当天结束时，我稍微逗留了一会儿，本来以为贺钊会主动寻我的，结果直到人都散了，他有没有再出现。
    本来今天的花宴，他不在邀请名单上，应该是临时入的宫，也许被其他什么事耽搁了。
    我寻了一处凉亭，坐在那儿以独自赏景为由，屏退了其他宫人，实则就是想再多等他一会儿。
    等到天色渐晚，等的人依旧没有出现，我才回到锦华殿。
    说不失望是假的，就好像是才刚刚进入热恋的男朋友，因为工作关系就变成异地恋爱，忽然有一天就发现他单方面拉黑了你所有社交账号，几个月之后他又出现在你面前说自己其实被盗号了。
    心情的起伏，已经过了，只剩下淡淡的惆怅。
    这一点惆怅，在我看到方意安的时候也散得差不多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
    “贺钊中蛊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嗯，”他走到我身边来，“就为这件事？你后悔了？”
    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他说后悔指的是什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帝真打算将我嫁到褚家去吗？”
    “若将来裕王继承大统，你去褚家便是锦上添花，若不是，这婚事便成不了。”方意安一脸的淡定，这话却听得我心惊。
    “难道裕王要被立为太子了？”
    “我可没这么说过。你也不要瞎打听。”说着，他已经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手掌落到我的脖颈上，像是逗弄宠物似的，轻轻捏了捏我后脖子的软肉。
    “新帝登基的话，我这个公主是不是就可以消失了？”
    “你想要做什么？”他脸色微微一沉，语气也有些严肃。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结局而已。”心情不好，也懒得再应付他，“时间不早了，总管大人请回吧。”
    “这么不耐烦见到我？连装都不装了？”他像是冷笑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怠工可能会引起各种不必要的麻烦，我立即改换了态度，软绵绵地贴了过去，靠在他怀里，柔声解释，“不是这个意思，今天实在是累了，心里又有些不痛快，所以才口不择言。其实我巴不得你可以一直陪着我。”
    “哦？不痛快？谁让你不痛快了？”
    “上一回咱们出宫，行刺你的那人到底是谁？”我故意将话题扯远，“那蛊虫的来历有查清楚吗？我记得当时还听说有蛊师进了京城，会不会有麻烦？”
    “这些你无须担心，万物相生相克，有人养蛊虫，自然也有人懂解蛊。”他似乎知道我有意岔开话题，便偏要追问，“小六他已经找过你了吧？你们是怎么说的？”
    “他就说自己中了蛊，所以把嫣韵县主当做是我，跟她有了即将出世的孩子。与我之前知道的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他的任务到底是什么？难道真是要护着嫣韵一辈子吗？”
    “他要替陛下寻回一些东西，原是在平阳公主手里，如今在嫣韵县主手上。再过一些日子，应该就能完成任务回来了。你……怎么选？”方意安伸手勾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