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找个借口先走了，这恩爱秀得我是一点都不想再看。
    结果我起身还没开口，嫣韵就拉住我，“妹妹替我接着玩吧，你姐夫太粘人了，他一来我就没法玩了。”说着，又起身将我轻轻推到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贺钊扯着她的披帛带子，跟在她后面，小声念着，“夫人是嫌我太粘着你了？那今晚……”后面的话，他几乎是咬着嫣韵耳朵讲的，不用知道内容，就已经让剩下的人生生被塞了口狗粮。
    所以他们俩一前一后地离开之后，淑妃立马开启了八卦，表情略不屑道，“咱们这位县主也是厉害，听说贺将军成婚之前有个外室，连儿子都生了，虽说也抬进府里做了妾，但跟县主成婚之后外人再没听说过那小妾跟庶子的消息。”
    “那还真是好手段，不会连人都没了吧。”丽妃跟着插了一嘴。
    我微微蹙眉，想起林月娘的模样，她要是真在嫣韵面前作妖而被收拾了，别说是现在的贺钊，就算是当初那个跟她两情相悦的贺钊都没有一点办法。还有昊儿，嫣韵不会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吧。
    这个话题我没兴趣参与，叶子戏我也不想学，干脆借口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就与两位娘娘告辞。
    往回走的路上，我越走越快，把跟在我后面的两个宫女都甩开了，“你们别跟着了，我想自己走一走。”
    按道理说，不管林月娘跟昊儿，与他本人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与我就更不相干。他说过要替故友照顾母子二人，并不是当做任务，那嫣韵于他又算什么？
    我脑子乱哄哄的，像是有几个意见不同的小人争论不休，吵得我头疼。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陌生的院子前，还闻到些怪味，再往前几步，才看清这里原是一个马厩，但比寻常府邸里的马厩要大得多，至少圈养了几十匹马，一眼望去，颜色各异。
    我才走近，离栅栏还有好些距离，就有一些脾气差的马开始不耐烦地踱步，发出警示。
    这时，看管的宫人也注意到了，立马上前来，先向我行礼，“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
    “这些马是？”我随口一问。
    “这是前些时候周国使团送来的贡马，因为它们还不太适应咱们这边的气候，入冬之后好些都生了病，所以才专门养在这里，等开春之后，精神好些了，就会送去西郊马场统一饲养。”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对方谄媚笑道，“当然可以，殿下请！”
    说实话，越往里走，气味越浓烈，虽不算多臭，但毕竟是很多动物粪便，我没忍住，皱了皱鼻子。那宫人倒会察颜观色，立马将我往另外一个方向引，“周马体格高大，较之咱们的齐马跑得更快，只是爬山的耐力就没咱们的马好……”
    显然新到这边看到的马厩里养的都是专门挑选出来的上等好马，数量少了，气味也比刚才那里淡一些。
    听着宫人在旁边絮絮叨叨地热情介绍，我其实心不在焉，也没听进去多少。再往前面去，就远远看见几个宫人打着赤膊正处理堆成小山的草料。
    引路的人也发现接下来的场景有些不太合适参观，便绕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不知殿下是否想去试骑？可随奴婢这边来。”
    “不必了，下次吧。”我准备回去了，临走时本来想给他一些赏钱，毕竟人家热情地带我转了半天，才想起来我没有带钱袋出来，“你叫什么？”
    “奴婢姓辛，名朗，家中行二，他们都叫我小二。”也许是他过于热情的笑容，虽然有些话痨，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厌烦。我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当天下午，陪着皇帝一起用膳的时候，我提起行宫里那些周马的事，皇帝抬眼看了看我，露出慈爱的微笑，“荟儿想学骑马？行，那就挑一匹，朕再给你找个师父，好好学学，等下回秋狩的时候就可以陪父皇一起下场，骑马打猎去！”
    有了皇帝的口谕，我就点名要了那个辛小二过来。
    一听说要教我骑马，他表情有些忐忑，“奴婢……奴婢养马还行，可教人骑马……奴婢从未教过，恐怕无法胜任。”
    “没事，你就随便教吧，反正也是打发时间，又不是要考证。你打算在这行宫里一直养马，之后再去西郊吗？就不想进宫里？”我抛下诱饵。
    他眼底有光，扑通一下就跪在我面前，“奴婢愿意！奴婢一切都听殿下的吩咐！”
    嗯，挺上道的年轻人。
    所以最后，他帮我选了一匹性格温驯的好马，真正开始练骑术的时候，旁边还有侍卫跟着，我很有自知之明，也不会跑得太快。我渐渐找到些感觉，便能骑着马走得远一些。
    宫人的调动，还得通知方意安一声。
    他听我说了之后，让人把类似人事记录的卷宗拿了过来，翻看了一下有关辛朗的记载，没说反对，只是问我为什么选他。我挨着他坐下，探头望向他刚放下的卷宗，手指点着辛朗的内容，快速扫过——十二岁净身入宫，在上书房里待了半年就被调去了麓清行宫，三年后又被派到了西郊马场，六年时间再无变动，直到去年冬天才随周国贡马调到了曦华行宫……
    跟我预期的差不多，年纪不大，但入宫时间久，媚上的奴样像是已经刻在骨子里，从一入宫能去到上书房，说明原本是有些家底的，至于之后落差，那就只能问他本人到底经历过什么。跌到谷底并不消沉，对生活仍有希望，哪怕只是表面上维持出来的样子，也说明心性非常。
    要是能让这种人为我所用，应该能帮得上忙。
    于是，我趴在方意安的肩膀上，用撒娇的语气说道，“他态度恭敬，笑容灿烂，说话讨喜，这些理由够吗？”
    “他是罪奴出身，这种人天生反骨，你敢留他在身边？”方意安脸色平静，他说的这些倒没有在文书卷宗里出现，不过肯定是真的。
    我眨了眨眼，仿佛对他说的内容并不在意，反而换上崇拜的表情，“总管大人这脑子就是好使，不过是行宫里的一个宫人，你都记得这么清楚。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他垂下眼眸看着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你要这个人也不是不行，知道分寸，勿偏听勿轻信。”
    只不过夸了他一句，他就变得好说话了许多。
    我嗯了一声，就捧着他的脸颊，重重亲了一口，在他微微错愕的表情中，快速脱身，今天的课程可以先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