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夜袭偷营
作者:三木子华   幻空梦记最新章节     
    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你!——《张老道》
    夏太师随着下人的指引进入了厅堂,只见此时老书吏已经在此等候了许久,他一见夏太师慌忙跪下行礼。
    夏太师慌忙上前将其扶起,安慰道:“你们辛苦了!”
    老书吏忙道:“未能完成太师军令,还请太师责罚!”
    夏太师随即道:“当时情况晦暗不明,你等也不易,况且功过奖罚,自有圣上定论,你等只要忠心为国,我想即使是有些错误,也会瑕不掩美,陛下也不会责罚的!”
    老书吏道:“陛下虽然是一代圣主,甚为英明,但我等难以上达天庭,还需太师费力,不要让奸邪之人污蔑我等,给陛下和太师造成污名!”
    夏太师听了之后重新用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老书吏,而老书吏在目光注视之下,不卑不亢,越发显得恭敬了。
    夏太师笑了笑道:“你等放心,我必然会据实上奏!”
    老书吏还想说些什么,夏太师慌忙岔开话题道:“方将军怎么样了?”
    老书吏一愣,心知对方已经不愿意与自己在谈奇袭西戎的功过问题了,只得忍下来道:“已经取出了箭矢,虽然人醒了过来,但是军医讲,原本就是伤的要害,而且箭上还带有狼毒,恐怕……”
    夏太师忙问:“恐怕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他忙对下人讲:“将为方将军诊治的军医传唤过来!”
    老书吏一愣,他心想:“这……夏太师难道……”
    念头未出,军医便被请了过来,下人随即向军医呵斥道:“还不快给夏太师行礼!”
    军医慌忙跪下行礼道:“恭太师安!”
    夏太师笑了笑心想:“这西北边陲之地的人果然是缺乏礼数,不见世面!”
    但随即和颜悦色讲道:“莫要如此大礼,快快起来,详细给本太师讲一讲方将军目前的情况!”
    军医听完抬头看了看老书吏,老书吏呵斥道:“太师让你讲,你就如实讲来,看我作甚?”
    夏太师扭头看了看老书吏,不觉疑惑,随即道:“我看你颤颤巍巍,怕是话也说不明白,且暂时下去吧!”
    军医慌忙行礼退下,而夏太师扭头看向老书吏,随即询问道:“想是这西北边陲之地,缺医少药,就是这军医,我想医术也未必大成,我府中有从京中带来的良医,还是让这些大家给方将军诊治才好,免得耽误了方将军的病情!”
    老书吏听完会心一笑道:“我等原本就想请太师府中良医为方将军诊治,只是无从门路,又不好打扰太师,这才请了军医,若能得太师府中良医,这是最好不过了。”
    夏太师看了看老书吏眼神,笑道:“这是哪里话,方将军乃是我朝擎天支柱,我府中之物但凡有用,尽可取用!”
    随即对下人讲道:“快安排府中医师过来给方将军诊治!”
    下人闻言做礼而去。
    老书吏慌忙道:“谢太师恩典!”
    夏太师随即讲道:“莫要讲这些客套话了,快带我进去看看方将军的伤势吧!”
    于是以行人拥着夏太师进了内房,方将军拖着虚弱的身体正要起身行礼,而夏太师快走几步,制止住方将军道:“将军莫起,且安心养病才是!”
    方将军拖着虚弱的身子,上气不接下气讲道:“朝廷礼仪岂可废之!”
    夏太师安慰道:“事急从权嘛!”
    方将军随即道:“那还是请太师宽恕我这无礼之罪了!”
    夏太师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他看方将军躺下,才接着问道:“葛文俊呢?”
    方将军看向老书吏,夏太师也随即望向老书吏,老书吏见两人均望向自己,知道自己推不过,便开口讲道:
    “下属实在不知,当时将军中箭跌落马来,一时士气衰减,西戎精锐从四面八方围来,我等无奈,为保住有用之身,于是趁西戎还未合围,当即突围而去,才留的一命,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夏太师扭头询问方将军道:“他所言可真?”
    方将军看了看老书吏道:“我当时率领西北驻军前去营救两衙禁军,当正要突破重围之时,被一人一箭射中眼睛,痛杀心神,当时便不知,等醒来已经回到碎石城中了。”
    夏太师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道:“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求葛文俊无事,哪怕整个两衙禁军都被杀了,只要他回来就好,否则……”
    他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叹息道:“代天巡牧之人死于此,恐怕你我这些人都说不清了!”
    众人皆默然不语。
    夏太师又看了看方将军的形体,以前一个威武强壮之人现在已经变成一个佝偻老者,心知即使是活下去,也断然是不能堪用了。
    于是起身道:“你且安心养病,其他之事勿要劳之!”说着便要走,而方将军一把拉住夏太师用恳求的语气道:“自我朝太祖立业以来,从未有如此大败,况且还死了这么多京中达官贵人的子孙,而葛文俊又下落不明,我心知必然是难逃一死,但请太师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勿要牵连无辜,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即可!当今正是危难之际,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而西北边军久驻于此,熟悉敌情,多有人才,可为朝廷纾解艰难……”
    话未完已经是难以再讲下去,夏太师忙制止住道:“将军请放心,我必然会多方核实,然后具表联名将实情上奏陛下!”
    他见方将军还不放手,于是再补了一句道:
    “方将军联名在我之后!”
    方将军才喘息着放开手,方将军欲再讲述非是我等无礼之时,夏太师已经带着众人踏步离去。
    老书吏望着离开的一行人,忙上前向方将军道:“将军身体已经这样,又何故如此啊!”
    方将军叹了口气道:
    “你久在边陲,又是只接触府中一些事物,不知道这朝堂之上的险恶,我现在想来,当日奇袭西戎王庭,未必不是夏太师特意安排的,若是胜了,他上报朝廷这是两衙禁军的功劳,一是给那些达官贵人卖些人情,二是他已经位极人臣,可以避开陛下的猜疑,况且以他的地位,胜了陛下又有什么可以奖给他的呢?若是败了,他便一股脑将所有罪责推给我等,到时朝廷和那些勋贵拿我等开刀,而他呢?自己的人马丝毫未曾受影响,所有罪责由我等担着,倘若将我等与两衙禁军一并铲除了,他夏太师更是在朝廷中一家独大,又有谁能动得了他的地位?搞不好我都怀疑他有一颗不臣之心!”
    老书吏听完一愣,便道:“这……不可能吧!”
    方将军笑了笑道:“你等西北之人淳朴善良,哪里知道这些汉地之人的心思狡诈!若是我今日不强求具奏时我联名,岂不知到了陛下那里,变成了何等样子呢!”
    老书吏叹息道:“只愿陛下英明!”
    方将军忍着病体道:“既然不能将葛文俊救出,此时只希望葛文俊丧命于西戎,如此一来,陛下必然不愿意夏太师一家独大,我等西北边军才有存活下去的希望。”
    他看了看老书吏道:“我自知我命不久矣,但是我需强拖着,给陛下造出一副我尚可堪用的样子,如此陛下为了制约夏太师才会容得下我等,你切不可将我真实病情泄露出去!”
    老书吏道:“这我自然知晓,只是迟早……”
    说到此老书吏不觉泪下,悲戚道:“夏太师安排他府中医师一会来给你瞧病!”
    方将军叹息道:“我就知道这老贼会如此!”
    随即他道:“快将我弟召唤而来!”
    老书吏道:“都到如此地步了,叫他来何益?”
    方将军怒道:“快传!”
    老书吏慌忙让人请方将军的弟弟过来,片刻一模样与方将军相似之人被带了进来,他一见方将军立刻爬到方将军身子痛苦不已,一边哭一边喊道:“哥哥,你可不能有事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啊!”
    方将军抚摸着弟弟的头道:“勿哭,勿哭,以后万事就要靠你自己了……”
    方将军的弟弟更是放声大哭道:“爹娘死的早,我就你一个亲人,阿哥要是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方将军叹了口气道:“你虽然无能,但是好在为人憨厚,唉,你可愿意为阿哥做一件事!”
    方将军的弟弟忙起身道:“莫说一件,就是万件,也愿意为阿哥做!”
    方将军道:“好!阿弟你上前来!”
    方将军的弟弟探身向前,忽然啊的一声惨叫,便跌到昏了过去,老书吏慌忙上前去扶起,用眼一瞧,原来是方将军用力将自己弟弟与自己受伤相同的眼睛扣了出来,老书吏怒道:
    “就算他是一个无用之人,你又何必拿他泄愤呢!”
    方将军看了看眼前的两人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以我现在的身体决然是半日也难以支撑,倘若夏太师府中的医师诊治之后,据实上报,我都是个无用之人了,陛下又岂能留下你等?”
    方将军又道:“你且研墨,给我服颗极乐丸!”
    老书吏道:“将军你且修养身体才是,要那极乐丸害人的东西干嘛!况且以你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啊!”
    方将军惨然一笑:“你当我对极乐丸之物不痛恨?只是万事要做的圆满,我且以极乐丸之药效强撑写一份奏疏,你速安排精细可靠之人送至京中,面呈陛下!”
    老书吏答道:“何必如此,我可代写!”
    方将军摇了摇头道:“越是此时,越得是我亲自撰写,且笔力要矫健雄厚,这才能让陛下以为我身体尚可,足够制衡夏太师!”
    老书吏终究是不愿,而方将军再三强令,最后恳求之下,老书吏才含泪将极乐丸与墨笔送上,方将军强撑身体,洋洋洒洒将从夏太师驻碎石城到如今所有事情,以有利于西北边军的春秋笔法一一写明后,署名盖章交于老书吏,随后气喘吁吁道:“我死之后,勿要宣扬,等午夜无人之际,将尸首扔入后院枯井之中即可,以我弟假扮于我,万事你做主心骨,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保住众人就看你的了……”
    话语未完,便一口气喘不过来,撒手而去,老书吏悲伤至极,但是此情此景,他又不能发作出来,只能含泪强忍,咬破牙槽。
    而这时,门外响起下人的声音道:
    “先生,夏太师府中的医师到了!”
    老书吏慌忙一个人将方将军尸体从床下拉了下去,推入床下,将方将军的弟弟扶上床去,换了衣服,而可怜方将军一代豪杰,死后自己的尸体却是一丝不挂的在床下与鼠虫为伍。
    等一切收拾好,老书吏满面笑容道:“快请医师给将军瞧病!”
    只见几个医师被下人引领了进来,一一坐好之后便分别开始给床上的方将军瞧脉,几人把完脉搏之后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一同讨论了半天之后,一个仿佛是领队之人的医师上前向老书吏拱手道:
    “老先生,方将军洪福啊,其脉搏洪大,元气充足,看似不碍事,为防万一,我等可否细查眼伤?好对症下药!”
    老书吏为难道:“非是不可,但是刚才夏太师走后,也许是血气涌动,这旧伤刚刚喷血不止,一阵忙活,刚刚止住,你等且上前来看。”
    众医师上前细看,确实还有鲜血正在从包扎之处慢慢往外渗。
    老书吏接着说:“万一解开包扎,再次喷血,这如何是好?”
    众医师聚集一起又是一阵议论,议论完以后,领队之人又拱手对老书吏讲道:“唉!这箭伤最怕出血,尤其是眼伤,还是不看的为好。方将军应该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便好,我等这就告辞!”
    老书吏随即道:“那还请以后各位多来瞧看一下将军,以期将军早日伤好,为国出力!”
    领队之人道:“这我等还要听太师府安排!”
    老书吏又说:“那我送一送各位!”
    众医师说:“不敢、不敢……”
    但是老书吏还是随着脚步将众医师送出,最后拱手道:“那在下就送到这里了!”
    众位医师道:“还请先生止步!”随即便离开了。
    老书吏看着众位医师离开,他吩咐门口下人道:“给我把房门把好,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下人忙称是。
    老书吏扭头进去,当门关上的那一刻,下人忽然听到房内好像什么东西一下子瘫倒在地,慌忙在门外询问:“先生,怎么了?”
    屋内传来老书吏的声音道:“没事,一只花猫碰到了东西!”
    下人听了也就不再搭理,不过疑心道:“将军平日最讨厌这些猫雀之物,屋子里哪里来的花猫?”
    而在府中研究军情的夏太师突然见一年轻管家模样进来,小声禀告道:“太师,医师从方将军那里回来了!”
    夏太师道:“怎么样?”
    那年轻管家道:“众位医师说方将军脉搏洪大,元气充足,休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
    夏太师抬头疑惑道:“咦?这就怪了,我见他形如枯槁,连半日都坚持不住,怎么又元气充足呢?”
    他追问年轻管家道:“你确定?”
    年轻管家忙道:“我虽然才能不及我父亲,但是这些事情,我岂能不问明白清楚就前来禀告太师!”
    夏太师道:“唉!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与我所见差异太大,不得不让我有所怀疑!”
    说到此,他突然看向年轻管家道:“昂!对了,你父亲安置的怎么样了?”
    说到此,年轻管家两眼垂泪道:“家父先停柩于此,等朝廷旗开得胜之日,我再扶棺椁回老家安葬!”
    夏太师叹息道:“何管家跟随我这么多年,不想命丧贼人之手,唉!将来得胜我必然上奏天子,给他建庙立碑,也赐予你等恩封,以养子孙!”
    年轻管家连忙跪下道:“谢太师恩典,但小子只想代家父服侍太师!”
    夏太师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的孝心,但为我家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入朝为官,才可长久富贵啊!”
    年轻管家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外边有人小声道:“小何管家!”
    年轻管家回头一看,看其来人表情必然是有急事,慌忙道:“太师,小人暂时……”
    夏太师道:“有事先去忙吧!”
    可是小何管家刚出去不到一刻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跪下道:“禀告太师,大事不好了!”
    夏太师见小何管家如此惊慌,忙道:“是何事情?慢慢道来!”
    小何管家道:“太师,西云关已经连着两日未曾向我碎石城供应粮草器械了!”
    夏太师笑道:“这等小事,你们安排人手去西云关催促便可,想是杜公公久居深宫内苑,不了解军中之事,一时调配不开罢了!”
    小何管家急忙道:“就是如此小事,我等原本也不敢打扰太师,只是安排去西云关催促粮草的人马要么没了踪影,要么逃了回来……”
    夏太师疑惑问道:“逃了回来是什么意思?”
    小何管家道:“起初我等以为是正好碰到西戎的散兵游勇……”
    夏太师更疑惑了,他连忙追问:“西戎?”
    小何管家道:“对!起初有人逃回说是碰到西戎骑兵被逼了回来,那么那些没有回来的必然是到了西云关,等到后来,那些没有回来的人居然就一直没有回来,而派出去的人几乎都能碰到西戎骑兵!”
    夏太师惊讶,内心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是他又心想:“不可能啊,以西戎刚经过屠灭王庭,碎石惨败,决然不敢此时前来……”
    小何管家打断了夏太师的思路,接下来的话彻底将夏太师震惊住:“刚刚探马回报,西戎于城外立下大营,将我碎石城团团围住!”
    夏太师失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何管家道:“太师,若不是事实,我岂敢报与你!”
    夏太师忙道:“快!快上城观瞧!”
    说着一群人忙服侍夏太师更衣之后,簇拥着夏太师一行人马上了城墙,夏太师遥望了四周,又看了看眼前正在起立的西戎大营,随即向守城将领问道:“钟司马,这是何时起的大营?为何不早报于我?”
    钟司马忙禀告道:“太师,前日刚于城中围剿了那些西戎贼人,这城中零星散兵的西戎逆贼不知道还有多少,大队都忙着搜查剿灭这些贼人,又加上收拾失散的散兵,安置平定民宅等前头万绪……”
    夏太师打断他的话道:“是不是还有西戎刚败,此时遁逃都来不及,想是他们断然无胆量来此,便放松了警戒,是不是?”
    钟司马一时语塞……
    夏太师随即道:“你也跟随我这么多年了,碎石苦战,剿灭贼人,这自然是天大的功劳,我自然会记功于你,上报陛下,但是你也不必于我面前遮掩已过,明明是自己的过失,偏偏找些所谓的理由又有何意义?”
    钟司马不敢言语……
    夏太师道:“罚你俸禄一年,且在军中效力,希望你将功补过,再为朝廷立下大功!”
    钟司马听闻此言,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忙跪下道:“末将谢……”
    夏太师立马道:“莫要说些无用的话,且起来说一下你对当前时局的看法!”
    钟司马听完,略一沉思道:“以我观之,这是西戎故作声势!”
    夏太师随即问道:“缘何?”
    钟司马讲道:“前日我等于城中剿灭的西戎贼人,相当精锐,若不是我等有神臂弓,且占用地利伏击,万难将其剿灭,以我估计,对方一人可抵挡我十人,以西戎地狭民少,纵然其长于射猎,但此万余人马可以说是其全族之精锐了,此之丧失,西戎脊骨已断,必然是不能复起,自保尚且艰难,又何况是围攻碎石城?”
    众人听完皆是议论纷纷,交口称赞,皆说钟司马见识极是。
    夏太师也颇感欣慰道:“继续讲!”
    钟司马继续说道:“这西戎之中也是有高人啊,他明知此时西戎虚弱不堪,偏偏剑走偏锋,反而虚张声势,坦然前来围攻我碎石城,欲吓唬住我等。给自己赢得喘息的时间!”
    旁边众人道:“若不是钟司马,我等差点就中了西戎恶贼的诡计!”
    夏太师又问道:“既然如此,你说当前该当如何?”
    钟司马道:“末将以为,此时当趁其立营未稳,率领精锐前去劫营!”
    夏太师又问道:“具体说来!”
    钟司马道:“我等当今夜趁夜深之时,选取精锐,冲杀过去,毁掉敌方大营,一但其大营被毁,其便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我等再以精锐日夜游走,剿灭城外那些散兵游勇,不出旬月,其必遁入荒漠,或者来降!”
    夏太师大笑道:“好,好,好!你果然不辜负我的辛苦栽培,将来必然是年轻一代里的翘楚,不知你是否愿意践行你的计略,今晚带领人马去劫营!”
    钟司马听完当即跪下道:“末将愿往!”
    夏太师双手将钟司马托起道:“有此等良将,何愁西戎不灭!”
    小何管家在旁提醒道:“太师,这粮饷之事!”
    夏太师摆了摆手道:“想是西戎游骑干扰,杜公公一个内监,胆小怕事而已,若今夜大功一成,明日粮草必到!”
    话分两头,而此时的西戎大营中,章浮生看着章福的头颅良久不能言语,也不知过了多久,预计有好几个时辰,从日光大亮,直到换了几次蜡烛之后,章浮生才叹了一口气道:“唉!……”
    周边的人顿时才敢出声,拔都护见章浮生开始有言语,忙道:“章兄节哀!”
    章浮生此时身体已经不能自由行动,需要人将他抬在坐床之上,他看了看四周,叹息道:“身残之人还需陛下费心!臣实在是……”
    拔都护忙道:“你我兄弟一体,何故如此见外……”
    章浮生道:“陛下如此恩情,我将来如何能报答得了!”
    拔都护继续道:“若再要见我,为兄就要生气了!”
    接着拔都护问道:“如今于碎石城外起大营,不知章兄下一步意欲如何?”
    章浮生笑道:“以不变应万变!”
    拔都护疑惑道:“何为以不变应万变?”
    章浮生随即解释道:“如今之势,正如我前所讲明,如今我精锐丧尽,又无攻城器械,决然难以攻破碎石城,看章福身死,恐怕反间之计十有八九未成,但是所幸的是,兵围西云关,对方无反应,截断两方交通,对方也无反应,就是前来围攻碎石城,我等都连夜立寨,对方到现在还无反应。如今散出去的游骑已经探明了四周的情况,所有的暗哨都已经安置好,最艰险的时间已经过去,就目前对方所作所为,让我等摸清了西云关至碎石城并无圈套,既然无圈套诡计,那么这就是汉军唯一的死穴!”
    章浮生艰难的喘息一阵之后道:“正如前次在贪狼泉大营所言,如今我等就截断内外,断其粮饷,让其不攻自破!”
    拔都护想了想又道:“可是夏太师何等人也,他岂会束手就擒!”
    章浮生道:“我自然知晓这老贼不是易与之辈,以我思之,其无非是死守待援、出城突围而已!”
    拔都护道:“死守我等不怕,若是他这突围……”
    章浮生道:“陛下忘了我上次所言?况且数万大军突围,他不列阵,必然是死路一条,而若想出城列阵,又岂能是短时间所成?等他出门列阵的时间,我等轻骑早就冲破他阵型了。”
    拔都护道:“昂,那倒是……”
    这时,突然大营之内一阵喧哗,人声鼎沸,火光四起,拔都护大怒道:“何人军中喧哗,还不拿下军法从事!”
    身边卫士慌忙出去,不一会,急急忙忙回到大帐之中禀告:“陛下,汉军偷营!”
    章浮生疑惑道:“偷营?”
    卫士答道:“禀告太师,偷营!”
    章浮生随即问道:“有多少人马?”
    卫士答道:“不知有多少人马,无穷无尽的灯光火把,到处火光一片!”
    章浮生又问:“没有任何哨探提前汇报?”
    卫士答道:“没有!”
    章浮生疑惑道:“这就怪了啊!”
    拔都护心急道:“还不赶紧派人前来护卫太师!”
    卫士正要下去,却被章浮生叫住道:“且慢!”
    随即他扭头对拔都护道:“陛下,若卫士言,我看不必惊慌!”
    拔都护疑惑道:“何也?”
    章浮生道:“以贪狼泉及碎石城大战的结果来看,我西戎兵马是要精于汉军,若想拿下我大营,以我算之,非有数万人马不可,但是深夜之中,出城展开数万人马阵势而不惊扰我方哨探,这决然是不可能,故我推算之汉军不过是小股人马坠城而下,潜入我军大营之中制造混乱,若是混乱一起,他们大军趁乱出城结阵,再冲击我大营。刚才卫士所言,有无穷无尽的火把,这更佐证了我的想法,陛下试想,谁家大军偷营不是衔枚裹蹄?哪里有故意显露行踪的!”
    拔都护道:“章兄所言极是!”
    章浮生又道:“而我方大营非是从一方火起,而是四面八方,各处均有火光和喊叫声,而尚未听闻有营寨大门丢失的信息前来汇报。故以我思之,必然是汉军分散开来,潜入大营之中,趁着夜色各处放火喊叫,以做惊营之举!”
    拔都护随即问道:“那现在该当如何?”
    章浮生叹了口气道:“现在营中各处必然是摸不清其他地方的情况,惊慌不已,一但有一个地方乱起来,整个大营就会乱起来,到时候就会溃兵难收,必败无疑!”
    拔都护道:“那也不能什么也不干啊?”
    章浮生道:“陛下所言正是,现在就是要什么都不干,任他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静等天亮。”
    所有人惊愕,你看我,我看你,而章浮生笑道:“这些小股汉军放任不管造不成任何危险,传令寨门将领严守,禁止任何人出入,只要我不乱,汉军大队就不敢轻易出城,只要天一亮,这些汉军自然会现身,我等一一捕杀,忧患自解!”
    拔都护道:“好!好!好!就依照章兄所言,来人,传我严令,大营之中,各安本分,禁止乱动,静待天亮,有擅自岗位者,立斩不赦!”
    卫士领令而去。
    而在碎石城上夏太师遥望着西戎大营一夜,而无任何异动,眼看启明星已经升起,不由得感叹一声道:“唉!西戎军中有能人啊!”
    随着天光放亮,在西戎大营中整整冲杀叫喊了一夜的钟司马几近陷入了绝望,这次他原本想立下大功,可是整整一夜,西戎居然无任何异动,手下的士兵向他报道:
    “将军,我们撤吧,再不撤怕是来不及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已经升起启明星,最终还是不甘得说道:
    “撤!”
    于是整个汉军三五一群,七八一伙,迅速从各处守备不紧之处潜出西戎大营,随着天色越来越明,章浮生与拔都护等人听着大帐外叫喊声越来越少,越来越小,不由会心一笑,眼看可以将烛火熄灭,拔都护立刻下令道:“全营搜捕!”
    章浮生忙制止住道:“慢!”
    拔都护及众人皆疑惑,有人问道:“太师刚才不是说天光大亮之后开始搜索吗?”
    章浮生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营中声响渐息,必然是这些汉军早已经逃走撤退,若是营中再次搜捕,于是无益,而以我观之,此股汉军,虽然人少,却能从碎石城中分散而出,又于我大营中国合而为一,却行事有度,时刻把握精准,必然是汉军的精锐,这等精锐断不能放任他回去!”
    拔都护道:“章兄的意思是?”
    章浮生道:“这股汉军,既然能无声无息,必然未曾有马匹随身,如今就算撤退,脚力再快也赶不上马匹,却为偷营方便,也不会着重甲,持利器,正是我西戎轻骑猎杀最好的猎物!”
    拔都护好像突然听懂了,随即下令道:“传令全军,立刻派出所有轻骑,碎石城外,一寸地也不要给我放过,给我详细巡查,但凡发现单个人马,无论何人,立刻斩杀!”
    而夏太师站在城上,看着从西戎大营中逐渐有人撤出,分散开来向碎石城狂奔而来,随即下令道:
    “命令所有人准备好接应入城!”
    小何管家在旁边道:“太师,勿忧,这些精锐之士兵均是寻常百姓打扮,且精于话术,又是分散开来,必然能回来!”
    夏太师颇为忧心道:“凡事多个准备总不是坏处!”
    可是话语刚完,顿时看到整个西戎大营骚动起来,夏太师大叫不好,忙下令道:“快擂鼓聚将,派人出城接应!”
    小何管家还没反应过来,夏太师顿时骂道:“还不快去!”
    小何管家慌忙离开。
    而夏太师再看西戎大营,四个寨门已经大开,无数骑兵如同山洪一般从四个大门倾泻而出,直接向碎石城飞奔而来。
    夏太师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失声喊道:“完了,完了……”
    小何管家以为夏太师又有命令,忙回首问:“太师,何事?”
    这一句何事一下惊醒夏太师,夏太师当即叫回小何管家道:“传我将令,所有骑兵倾巢而出,营救钟司马!”
    而钟司马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危机,他还愤恨自己的大计未能实行,不由得脚步就有些慢,当他回头望了一眼之时,看到漫天覆地的骑兵奔袭而来,顿时大感不妙,心知,此时若论脚力,自己决然是跑不过这些马匹,而且又身无长兵铠甲,必然会被擒拿,他于是立刻停下脚步,招呼身旁这七八个士兵道:
    “如今之势,你我断然难以跑得过这些骑兵,也幸亏我等身着白衣,可假扮逃难得百姓客商,或许可留一命……”
    众人忙称是。
    等一队西戎骑兵冲了过来之后,他们几个安然举手停在那里,也不前进,也不反抗,并大喊道:“我等乃是逃难之人……”
    可是这队骑兵并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呼啸而过,一刀之下,便取下了几个人的头颅,钟司马仗着自己的身手逃过一劫,他还抱有幻想喊道:“我等乃是平民,你们缘何如此?”
    其中一个头目似的西戎骑兵笑喊道:“哪一个平民能有你这身手?”
    钟司马一听,顿觉不妙,他拔腿就向前冲,趁一个西戎骑兵不经意之间,飞身上马,一脚将其踢下马来,双腿一踢,不顾一切的向碎石城飞奔而去。
    这队西戎骑兵也被钟司马这一操作惊住了,等反应过来立马就全军追击,钟司马听着后面飞奔而来的骑兵也不顾一切,抱住马头,伏下身来就拼命往前冲,反正现在他就是死路中寻找万分之一的活路,突然,他听到前面有马蹄声,他心想:今天此命休矣!
    抬眼一瞟,居然是汉军骑兵前来接应,他怕低着身子让汉军骑兵误会他是西戎骑兵,忙起身大喊:“我是钟司马,快来……”
    可是他话还未完,只觉身体传来无数疼痛,脑子一空,跌下马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以前是他低着身子,西戎骑兵无法射中他,如今他起身,正好西戎骑兵可以搭弓射箭,虽然不一定准,但是胜在数量多,顿时他便被射成刺猬,当然这些箭失中必然有伤及要害的,他在马上就要获救的时候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而城上的夏太师看到之后,心疼的直跺脚道:“又丧我一员大将!”
    小何管家四处张望发现,这些无穷无尽的西戎骑兵不管什么,凡是遇到的人均射死砍死,一时之间整个城外喊叫声一片,哀鸿遍野。
    而汉军的骑兵,往前冲,西戎的骑兵就后退,汉军的骑兵后退,西戎的骑兵就紧紧跟着,不断地以弓箭骚扰,整个战场乱做一片。
    夏太师看着那些夜袭的精锐大半已经被杀,而派出接应的骑兵也多有损失,知道此时再打下去也是无益,叹了口气道:“鸣金收兵!”
    小何管家及众人还是不甘心道:“可是!”
    夏太师闭上眼睛道:“传令吧!”
    随着鸣金声起,汉军骑兵开始撤退,西戎骑兵见此疯狂的追来,可是到了城墙上神臂弓的射程之内,顿时一阵机簧之声,西戎骑兵倒下一片,而随之也传来了西戎退兵的号角,整个碎石城外,在初升的阳光之下,只有无数的死尸和失去主人的马匹……
    好不一副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凄惨的地狱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