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秦泽洋语气尽量显得平静，大脑却在飞速轮转。
    他要尽可能避开挫折、恐惧这类情绪，认真思考因为情绪失控，从而导致理智丧失带来的后果。
    紧闭的双开大门，地灯光线渐渐变得孱弱，到最后只剩下一缕淡黄苟延残喘。
    他飞快跺了两下脚。
    地灯亮起。
    站在拐弯处的景熙却没有动，她依然仰着头，嘴唇紧抿着，似乎正陷入思考。
    这时，安硕也回过头，朝自己看过来。
    “怎么了？为什么停下来了？”秦泽洋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干巴巴地笑一声，“方向不对？”
    “我在给他们输能量，现在好了。”李景熙动了动身子。
    她瞥了一眼下面那段楼梯，说出心中的疑虑，“刚才熄灯的时候，我总觉得，黑的有点不正常。”
    “这黑，还有不正常的吗？”安硕快步下楼梯，走到李景熙身后。
    李景熙微微张着唇：“这是……门吗？”
    秦泽洋也跟上去，掠过安硕肩膀看过去。
    黑暗深处，隐约透出一片淡淡的迷雾。
    雾气缭绕中，渐渐出现一道巨大的木门。
    紧接着，一层接一层的尖顶门头出现，不断往下延伸出白色石柱，即使没有看清楚全貌，也能感受到整个建筑的神圣肃穆。
    木门由上下八道小门组成，每道门上镂刻着圆拱尖顶的几何图形。
    晦暗交接处，整个教堂墙体若隐若现，让人一时间分不出现实还是幻境。
    “这不会是，通往幽灵世界的中转站吧？”秦泽洋吃惊地打破沉寂。
    说着，他神经质地往上看了一眼，上面的地灯熄了，黑压压的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他飞快收回视线。
    “我好像见过这个教堂，”李景熙说，“但我想不起来具体位置。”
    安硕想了想，说：“是不是机场附近那个。”
    “对，桑切斯教堂，”李景熙说，“秦工跟我介绍过，他说里面有很多几何图形。”
    “怎么会连到那地方去？”秦泽洋吞了一口唾沫，喃喃，“你们说，这酒店会不会发生过很多怪事？”
    “或者说，有奇怪的东西，”他又说，“说不定，我们也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
    李景熙偏头看他一眼。
    从见面到现在，泽洋的情况就不太好。
    而他时不时透露出来的恐慌，更像一颗埋在身边的地雷，随时可能会爆炸。
    她抬眸看着秦泽洋，问：“泽洋，你是不是很害怕？”
    秦泽洋怔了怔，垮下脸：“你嫌弃我了？”
    “没有，”李景熙很认真地说，“如果你没办法控制内心的恐惧，我怕我们会弄丢你，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她挑明了说，“而且，这里的黑雾，很可能是你引起的。”
    秦泽洋抿着唇。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自责。
    楼梯间再次陷入沉默，时间不算很长……气氛却非常、非常沉重。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手机，又拿出来。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放首歌，调节一下气氛。
    地灯再次熄灭，李景熙跺了跺脚。
    教堂大门发出细微的声响，此时，落在右下角的小门开了，门洞里隐隐露出菱形花纹的石砖地板。
    气流滑过门缝，小声嘶叫着。
    腐烂的味道更加浓郁，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香水味。
    心里咯噔一下。
    奇怪，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腐肉和福尔马林似乎更适配。
    “我知道你还没从上次的阴影走出来，你要真跟我们一起进去，也帮不了我们什么忙。”
    听到安硕的声音，李景熙看了看安硕，又看了看秦泽洋。
    秦泽洋收回安硕肩膀上的胳膊，往边上走了两步，眉头微微隆起。
    安硕好似没发现他的情绪，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吧，你跟翟老师换一下，我们三个进去，争取早点找到出去的办法。”
    秦泽洋提了提嘴角，没说话。
    安硕朝上去的台阶扬了扬下巴：“如果连这段路也怕，我们先送你回房间，顺便换翟老师出来，你看怎么样？”
    李景熙无声地看着他们。
    安硕面无表情，平静地等待着。
    秦泽洋眉眼微动，良久，说：“谁说我帮不了忙。”
    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冷静，“我只是担心凶手会持续制造惨案。”
    恐惧消失，大脑开始活络起来，“影子布的局，连卿哥都能中招，说明他不仅下手狠辣，做事大胆，而且十分狡猾。”
    李景熙点了点头：“你对他的描述很准确。”
    安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秦泽洋双手抱胸，做出推测：“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应该先准备大蒜十字架这些东西，因为，他很可能是个吸血鬼，”
    两人：“……”
    安硕无奈：“还以为有什么好建议，就算对面真的是吸血鬼，还不是无相人变化出来的，你觉得这些东西有用吗？”
    “我觉得，他连吸血鬼都不是，”见秦泽洋挫败的样子，李景熙想了想，解释，“首先，他用了红缨枪，我想，一个吸血鬼，不至于去研究中国人用的武器；”
    “其次，他没有对任何人做出致命攻击，我猜，他还保持着底线和原则，潜意识里并不希望这些事件，给现实造成影响。”
    “第三，傅阳泽巴不得有人替他干掉正卿，但影子显然不肯配合，所以他们才会起冲突，可是，即便他们关系决裂，影子也没有干掉傅阳泽。”
    秦泽洋抬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悟：“确实，现在对影子有了一点概念，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李景熙笑了笑：“泽洋，你还是挑一首歌吧。”
    “可以吗？”秦泽洋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整个人活了过来。
    李景熙点点头：“可以。”
    秦泽洋掏出手机，从音乐软件里点了一首。
    不一会儿，楼梯间里响起激昂的音乐声，管弦乐配上有节奏的鼓点，让人听得热血沸腾。
    他一边走一边做了个举枪的手势：“i am james bond.”
    安硕：“……”
    李景熙：“……”
    效果立竿见影。
    眼前浓雾慢慢散开，橘色光芒穿透墙壁进来，教堂仿佛从长眠中清醒以后，把颜色全部倾倒而出。
    在缓慢镜头般的梦幻世界中，圆顶窗户一扇接一扇，上面装着颜色鲜艳的彩色玻璃。
    楼梯和教堂缓慢相融、渐渐汇聚成宽敞的广场。
    李景熙往前迈动两步，确定没有坠落的失重感，才说：“这不是幻觉，我们真的到了桑切斯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