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为啥？”
“你别当那里只是一片沼泽地，沼泽下边，有……”
毕力格眉头紧皱，指着沼泽地，“前阵子有个牧民放羊路过，一百多只羊，还有他和一匹马，一个都没活着出来。”
“是都掉进沼泽里被活活淹死了吗？”孙建平有些不解，不应该啊！
“要是淹死倒还好了，”毕力格顿了一下语气，“你听过沙虫吗？”
沙虫？
“沙虫我见过，叔你的意思是？沼泽下面有沙虫？可那个东西也没多大……”
“草原上的沙虫，和海里的沙虫不是一个东西。”毕力格顿了顿语气，强调一下，“确切来说，这边沼泽里的沙虫学名叫做蒙古蠕虫，我跟着老王爷打仗的时候见过一次，通体赤红，好像半透明的红色血肠子，个头非常大，有十几米长，嘴是那种花瓣状的，一层层全是锯齿状的利牙，没有眼睛，靠着听觉和感知寻找猎物……”
他远远凝望那片沼泽地，深深叹了口气，“当时我们一个小队追击伪蒙军李守信的部队，一不小心陷了进去，从地底下窜出老大一只沙虫，见过绞肉机吗？就像那样，一口就把人卷进嘴里，两口就把人活吞了！那场面……现在想想都后脊梁骨冒凉风！”
孙建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沙虫！
他见过！
死人沟！
冰层下！
“叔赶紧回去！”
他也一哆嗦，不敢再看了，急忙催动乌龙马逃之夭夭！
“这几张皮子是给你的，这张你给宝力德老爷子带回去……”
为了欢送这位小“功臣”，羊毛厂的工人们都送给孙建平不少礼物。
毕力格拿过几张鞣制好的带毛羊皮和厚牛皮，塞到马车上，孙建平连声推辞，毕力格把眼珠子一瞪，“你们汉人就是能装假！瞎客套！拿着！”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将羊皮收下，再看看塞了小半车的黄羊肉、奶酪、风干牛肉……
全是好东西！
“叔，多兰姐，米叔，我先回去了。”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摇了下鞭子，乌龙马也嘶嘶叫着，冲四蹄踏雪的栗子马叫了一声！
拜拜喽美丽的小妹妹！
咱们有缘再见哦！
“嗯，路上慢点！”
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孙建平赶着马车，出了哈拉毛都苏木，直奔扎赉特部落而去。
路途方向什么的，根本不用他操心，乌龙马聪明，跑一遍就记住了。
这一走又是一小天，等到他到了扎赉特部落的冬窝子时，已经是日落时分，宝力德老爷子正和包图、曹春贵坐在一起，一个个愁眉苦脸，不知道在犯愁什么。
“你妹子进了羊毛厂当临时工，说是干得好的话，一两年就能转正，到时候也是端国家饭碗的工人了，我倒是去了一块心病，现在就犯愁你，都奔三十的人了，也没个对象……”
老爷子抱起跑进蒙古包的小狗，捏捏小爪子，面容愁苦的看着五大三粗的儿子，连连叹气。
“我觉得一个人挺好……”包图挠挠头，“我妹这一去，不是还有我照顾你嘛！”
“春贵你听听，这尥蹶子的毛驴说出的是什么混账话！我用得着你照顾？”老头狠狠白了儿子一眼，“你抓紧找个对象，给我生个孙子是正经！”
“我这不是找不着……”
“怎么就找不着，人家查干公社的巴桑，几次跟我说要把他女儿嫁给你，你是怎么回的，嫌人家长得丑……丑俊能当饭吃吗？”
“好看的还是……”曹春贵想要帮自己兄弟说说情，刚开口老头就一瞪眼，“我知道，他是看中了伊敏部落的娜仁花了，可是人家看上你了吗？”
老头气得一拍桌子，“一块坚冰，你偏要把她融化！”
“我……”包图被老阿爸训得哑口无言，忽听得外边马挂銮铃声，小胖狗挣脱老头的手，颠颠跑到门外，冲孙建平汪汪叫，小尾巴摇得像风车！
“你个小豆丁！”
孙建平笑着把小狗抱起来，小狗吧唧吧唧舔着他的脸，兴奋得哼哼直叫！
“建平回来了！”
一家人都出来迎接，老爷子脸色和缓了一些，看到他车上拉着不少东西，“建平，你这是？”
“都是羊毛厂给的，喏这是毕力格叔叔叮嘱我交到您老人家手里的！”
孙建平拿起一张翻毛的黑山羊皮递给他，老头接过来，咧嘴一笑，“难得他还惦记着我，路上累了吧，抓紧进来歇会！包图你去把马车卸了！”
“诶！”
包图急忙走过去，把乌龙马卸下来，拴在门口的马桩子上，抱来从草原上打来的新鲜嫩草给吃。
小豆丁围着乌龙马汪汪的叫，乌龙马把眼珠子一瞪，吓得小狗夹着尾巴，吭吭叫着跑远了！
乌龙马一咧嘴，露出一排大板牙。
歪着头，听着蒙古包里传出来的声音。
“大哥年岁也不小了，是该考虑终身大事……女方说了要啥条件没？”
“只要有我活着，你就不要去惦记那个娜仁花！”老爷子的脾气就是这么轴，认准一个理，一条道跑到黑。
包图双手捂着脸，透过指缝，一脸无奈的看着门外吃草的牛羊。
“老爷子，我是一个外人，按理说这种事我不该瞎掺言，但有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难得大哥有喜欢的人，您老就成全他吧，人活着一辈子，又能碰上几个知心人呢？”
孙建平端起奶茶抿了一口，笑道，老头摇摇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你不知道，那个娜仁花的父母，就是黑了心的狼崽子，要什么三转一响，还要彩礼，我们家真的掏不起啊！”
得，又是一个张富才！
“要彩礼又能咋样？就算他家狮子大开口，又能要多少？”
“要……”老头为难的竖起三根手指，“要三百块呢！”
噗！
孙建平险些笑喷了！
还以为是多少呢！
才区区三百块！
他直接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信封，拍在桌子上，“这是卖碱面的钱，您点点看看够不够！”
“这是……”
老头颤着手接过来，往外一倒，好家伙！
厚厚一沓大团结！
全是崭新连号的！
“这里总共是九百多，不够我这还有，他家不是要钱吗？咱们就拿钱砸，砸到她父母点头同意为止！”
孙建平神气喊道！
“咱们爷们不缺的就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