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百炼成钢(2)
作者:上流的清泉石   烟雨锈剑最新章节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管事的又问道。
    “还有一件算是我自己的私事,太陵县乃是重要的铁矿矿脉,我想问问沱阳城附近有没有规模比较大的炼制铁矿之处?”剑非问道。
    管事道:“巧了,定安规模最大的一家炼铁厂便是刚才提到的米寒开的,”
    说完,他便在地图上给剑非圈了地点。
    “那么,多谢了。”剑非收起丝绢,抱拳致谢。
    江叶舟按照指引来到太陵县外的那处炼铁厂。
    之所以说是私事,是因为他本人想借机了解一些金属的秉性。
    老于在传授相剑之术时曾对不屑一顾的江叶舟道:“你现在不好好学,早晚吃大亏。”
    近来接二连三的问题,正印证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先是因为怕麻烦用锈剑,被灭公子的凌寒逼到绝境,不得已使出看家本领。
    再就是京城一役,被乾国的教主用凌寒砍断了自己的凌寒,虽然最后侥幸靠那把魔剑脱困,但下次不知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由于懒惰不好学,江叶舟的相剑本事实在一般。
    他只能看出灭公子手上的凌寒比一般的剑厉害些,但同为宝剑,究竟孰强孰弱,他就分不清了。
    那日在无尘寺外,两把凌寒虽然外观看去一致。
    但江叶舟相信派中的长老们只要与敌人过上几招,听到那兵刃撞击之声便可轻易地判断出自己手里这把比教主那把差上许多,便也不会选择鲁莽硬拼了。
    就算是那手下败将灭公子,误将那柄较差的凌寒当作宝也只是缺了比较。
    以他对痴迷剑的程度,若是与当日的自己易地而处怕是也能察觉到两把剑的区别。
    至于当时在场的寂公子,她本就不是用剑的,不能立即察觉出两把剑的好坏也很正常。
    数个月来,江叶舟经历的生死之战比过去二十年加在一起还要多。
    在这种问题上继续偷懒,就是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
    于是,他向风云阁掌事打探炼铁厂的位置,去学习点必要的知识,免得再次吃亏。
    江叶舟倒并非一定要用好剑,只是知道不同材质,不同铸法的兵刃的特点后,用破剑时才更好地避短。
    不过,他学习某样东西的习惯也与常人不同。
    以他如今的处境来说,跑去炼铁厂的必要性的确不大。
    因为京城一战后,他又把教主的那把凌寒抢了过来,想来天下间已罕有兵刃能够匹敌。
    首先,手上的家伙改天换地后,用上好剑的人很少再去思考手持烂剑时遇到的问题。
    其次,想要尽快获得剑的知识,多半也会去铸剑所打探。
    像他这样直接从材料入手,徐徐图之的委实不多。
    可江叶舟一旦下定决心去学,便会彻底抛却功利之心,只期形成一套完整的认知体系。
    当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这个体系往往只有大略,没有细节。
    “大侠是霜虹派的?”太陵县郊的炼铁厂,一名工头接待了江叶舟。
    “不错,久闻太陵县的铁矿十分有名,所以想替师门看看是否有适宜铸剑的材料。”江叶舟道。
    他知道这厂子是米寒办的,所以片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好在以他的身份打探这些事是合乎情理的。
    而且霜虹派人数虽不算多,于精钢的用量也不算大,可对于任何炼铁厂而言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客户”。
    因为只需和人吹嘘,厂子里的东西被霜虹派看中收购,便能起到极好的宣传效果,往后自然不愁销路。
    所以在江叶舟挑明身份后,这个工头对他的“视察”自是严阵以待。
    至于“久闻太陵县的铁矿十分有名”自然更是胡扯,一个用锈剑的人又怎么可能早就听说哪里的铁矿好?
    只不过这实际上是他第二次来到这县城,因而早已知道这里的人们以此为荣。
    “这便是我们这儿的成品了,大侠请看。”工头拿起一块精钢递给江叶舟:“成色不错吧。”
    江叶舟哪里知道成色好坏,他只用手掰了掰,然后尽力回忆仅有的那一星半点的铸造知识:“嗯,不错,适合用作包钢。”
    “贵派也铸刀?”工头有些纳闷。
    “我们霜虹派是用剑的,怎么会铸刀呢?”江叶舟反问道。
    “用包钢法铸剑?”工头反问。
    所谓包钢法是以精钢包裹熟铁。
    精钢硬度较强,但容易折断。熟铁硬度较差,但柔韧性比较好,不易折断。
    以前者为刃,包裹后者,便能兼具两者的优势。
    江叶舟大窘,被人家这么一反问,他才依稀记起老于曾讲过,包钢法不易制作双刃,所以常被用来铸刀,极少用来铸剑。
    铸剑多用与之相反的套路——以熟铁两面夹住精钢的夹钢法。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你的表面身份高于对方,那么只要不开口说话,在别人眼中你就一直是内行。”
    现在被对方这么一问,自己随口一答,顿时要露出马脚。
    霜虹派居然请一个不善铸剑的弟子考察铸剑的材料?
    这就有点可疑了。
    江叶舟后悔自己卖弄见识,自作聪明。
    不过他心想:这里到底是炼铁厂,不是铸剑所,这工头虽然懂些铸造之事,但肯定不算精通。
    于是,他用非常笃定的口吻反问道:“怎么?谁告诉你包钢法便不能铸剑了?”
    工头经他这么一说,果然一愣,心想:是啊,人家是霜虹派的高徒,见识非同凡响,铸剑的事情还能没有自己这个一辈子在县城里的粗人懂得多?
    当即唯唯诺诺,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