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给费费心。”
    夏大嫂呵斥夏雷，“赶紧给你姑倒水，别忘了放糖。”
    “不用，不渴。”
    覃如赶紧制止，她最不爱喝糖水，那玩意简直踩在每一个九零后的雷点上。
    夏雷见她只是看了眼钱卷，并不在意，暗暗焦急，这说明人家根本看不上五百块！
    老夏一个月四五十，老夏媳妇一个月三十，五百块怎么也得攒个一年，自认为是大手笔了。
    昨晚一家人商量的时候，两口子一开始打算拿出来的是三百块，是夏雷坚持五百的。
    这会他很庆幸坚持了，就是五百，人家还不乐意操这份心呢。
    其实只要进轧钢厂，哪怕是学徒，也有二十几块月薪，一年半就能挣回来五百，根本不会亏。
    最关键的，他不想下乡挑大粪啊，他的人生目标本来是上大学的……
    一看覃如不动心，你说夏雷能不急嘛。
    钱这东西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能换来资源，各种物质享受精神享受。
    物质，不缺。
    精神，不敢。
    某种意义上，这玩意对覃如没多大用处，就是一堆纸。
    她怎么可能动心？
    远不如俩大金镯子一搁，俩大翡翠镯子一放。
    “姑，麻烦您了！”
    夏雷眼神巴巴的，像极了小奶狗。
    覃如看他一眼，暗想，你要是多喊几声“姐姐”我肯定给你办，谁让你喊“姑”的。
    姑什么姑呀！
    想了想，她道：“夏大哥，夏大嫂，工作这个事儿呢，厂里什么章程我一点数没有，也不敢打包票，办不办得了不好说……”
    “办的了，办的了，有高科长呢！”
    夏大嫂脱口道。
    覃如脸立刻拉了下来。
    夏大哥瞪夏大嫂：“胡说八道什么！”
    夏大嫂悻悻的闭上了嘴。
    覃如严肃道：“钱我不能要，您赶紧收起来。”
    夏大哥忙道歉：“都怪你嫂子不会说话，您别和她一般见识，一个老娘们，就会胡咧咧，晚了我一准儿收拾她。”
    不收钱意味着不帮忙啊，那怎么行。
    夏大嫂又急又臊，一张脸通红通红。
    覃如虽说不喜欢夏大嫂胡说八道，但也看不上夏大哥对媳妇的态度，起身就要离开：“工作的事我先帮着打听打听，再说吧！”
    “哎，这？！”
    夏大哥也急了，恨不能把钱硬塞给覃如。
    “一时半会急不来，先打听打听吧。”
    覃如一脸诚恳的说。
    老夏两口子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大儿子夏雷。
    夏雷暗暗叹气，靠爸妈事情肯定要黄，还是他来挽救一把吧。
    “姑，那麻烦您多打听打听，我爸妈都是老实人，也没什么路子。这样吧，过两天我去家里找您，您到时候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他态度不卑不亢，笑吟吟的，似乎没把被拒绝放心上。
    覃如有些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
    没有再留，回了贾家。
    “妈，夏雷哥家找你什么事？”
    接过小当递过来的茶杯，覃如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还能是什么，工作的事呗。”
    棒梗合上作业本，肯定的说，“等着瞧吧，求上门的绝对不止一个老夏家。”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在院子里喊，“秦淮如在吗？”
    覃如看向外面，见是个大妈模样的老年妇女，搜肠刮肚想了又想，也没想起来是谁。
    “这谁呀？”
    她疑惑的问。
    “隔壁大杂院的李大妈，有两个要找工作的儿子。”
    棒梗眨眨眼。
    “93号院？”
    覃如一愣。
    “87号。”
    棒梗说，“我见过她骂街。”
    “就说我不在。”
    覃如赶紧躲进卧室，示意棒梗打发掉人。
    今年和去年不一样，去年不少积极分子是捧着一颗火热的心，雄心勃勃，激情洋溢的下乡的。
    呆了一年，才知道有多天真多幼稚，下乡的地方太苦了，天天捧着窝窝头蘸泪珠子吃。
    写回家的信里，个个嗷嗷叫着要回城，还把知青生活描述的苦不堪言。
    消息散开，除了实在没办法的，没人想下乡了。
    不想下乡就要就业，得找到工作才能留在四九城。
    这样一来，势必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点能力权力的，没有不被求上门的。
    仅中午时分，就有三四个来贾家找秦淮茹帮忙的。
    很明显，人家早打听好她出没规律了。
    覃如吓得不敢露面，决定近期都不来南锣鼓巷了。
    回烟袋胡同的路上，她就把夏家的事忘了。
    需要工作的那么多，帮哪个不帮哪个？
    左右都不亲近，犯不着自找麻烦。
    想想也知道，这事一定被盯得紧，谁也不敢大剌剌的以权谋私，贪污受贿。
    gwh正要大干快上呢。
    还有暗戳戳举报的。
    容易掉沟里，不值得。
    回到家里，谭姨正挨个喂孩子。
    小崽长得很快，已经开始喂辅食，每人每天能吃半个蛋的蛋羹。
    她打算半岁就把母乳给断了。
    不断奶，出不了门，奶水到点就会自动分泌，搞得上衣湿哒哒，没法见人。
    “高俊呢？”
    抱起老大，覃如帮着喂。
    “他大姐夫有事，打电话叫走了。”
    谭姨交代道。
    “哦。”
    覃如若有所思。
    距离发现密码本有好长时间了，调查有结果了？
    除了这事，还真不知道有什么非得叫过去。
    喂饱孩子，吃了晚饭，才等到高俊回家。
    “媳妇，给，护身符。”
    高俊从随身文件包里掏出一张奖状，推到覃如跟前。
    随后，马不停蹄的跑去厨房热剩饭。
    “别热了，我给做蛋炒饭。”
    覃如拿起奖状看了看，的确是密码本的功劳。
    原以为会是个三等功什么的，感情没有奖金，奖章，只有一张薄薄的奖状。
    随手丢在桌子上，进了厨房，她手脚麻利的炒了一大海碗蛋炒饭，又热了碗猪骨汤。
    高俊美滋滋的吃着，大拇指直竖，他就没吃过几个比媳妇厨艺还好的。
    汤足饭饱后，两人闲聊。
    覃如说起白天的经历，忍不住感慨：“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嫁了高科长，我竟然也被人登门贿赂了。”
    “中国社会就是个人情社会，再正常不过。”
    高俊不以为意，“你帮我我帮你，有来有往，拿钱是最下乘的，这意味着你没有价值，只能用钱开道。”
    “问题是不知根底，谁敢收你的钱。”
    “万一事办成了，送钱的心疼反悔，那就倒霉了，得不偿失。”
    “办事也要搭关系搭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