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战场的凤凌，与平日的他分外不同。
    这会儿离的远，王欣只看到大旗猎猎在风中狂舞。
    边城的风，刀子似的削刮着天地万物。
    她站在城垛口，看似纵目远眺，实则把意识沉浸在识海里，不放过战场上每一个细节。
    对峙的双方，都钉子似的牢牢钉在地上，目不斜视，杀气逼人。
    空气里似乎都噼里啪啦爆着火花，周围的山石扑面厚土挤压狂风逼迫的气势雄浑碾压而来，让人稍一注目就透不过气来。
    此时的凤凌，整个人渊i渟岳峙盘踞马上，气势如虹，如同战神临世。
    只见他淡淡抬眸，眼风扫过之处，看得那没见过他的南嘉士兵就有些腿软，把身在哪里都几乎忘记。
    本来稳稳站着的脚步，不自禁微微退后一步。
    那双深邃的眼眸，哪里还是眸光，分明是两把闪着寒光的尖刀，对上这眸光，自己就仿佛成了板上肉，任由他目光宰割而不能挣扎。
    一个人只凭眸光就能傲视天地，让对上的人都惊吓得愣在原地。
    这样的凤凌，王欣第一次见。
    这只能是尸山血海里滚过来，才练就这一身慑人的气势。
    对面马上的呼延宇飞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他以前在京郊大营任职，没见过凤凌，但听过玄甲军的威名，当然也听到过不少关于西梁战神定王爷的轶事。
    那时候他心中还不以为然，不就是个年约弱冠的毛头小子，还不是仗着王爷的身份，靠手下吹捧出来的，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一刻正面对敌，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吐槽，这分明是个杀神，也不知太子是怎么想的，选择与这样一个杀神对上，这还能讨得了好？
    而且，他总觉得，对面的定王身形很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然而不容他多想，西梁军已敲响了进攻的战鼓。
    数名西梁战将，各持兵刃率领各自的士兵黑压压地压上来。
    呼延宇飞心中一沉，这是他目前最担心的打法。
    他不惧一对一的对战，但双方多将士混战，在昨天损失了三员实力最强的战力后，对他们南嘉是最不利的。
    显然能带出玄甲军的定王深知这一点，并善加利用。
    呼延宇飞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迎战。
    他的兵器是一对大铁锤。
    早在对面战鼓响起的一刹那，他就摘了双锤握在手上。
    看着定王打马逼近，为壮声势，他转动双锤，哇呀呀大叫着，迎了上去。
    凤凌上马对阵时，用的是一柄青龙偃月刀。
    在两马交错的瞬间，呼延宇飞挥锤向定王脑袋砸去。
    凤凌脚下一蹬，乌云踏雪突然加速，使他的锤落了空，刀光一闪，凤凌一刀砸在他右手腕上，先挑飞他一把锤。
    呼延宇飞手腕巨痛，还在怔愣中，凤凌的马擦身而过，反手又是一刀，这一刀直冲他脖子而去，迅如闪电，快得呼延宇飞都没反应过来，他的脑袋就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南嘉军不少将士看到了这一幕，一下子炸了锅。
    呼延宇飞在他们南嘉也算排名前五的大将，一照面就被砍了脑袋，这，这，这……
    南嘉军群龙无首，彻底乱了套。
    呼延宇飞的副将没想到他家将军一招就丢了性命，惊慌之下，率军狼狈败逃。
    凤凌下令趁乱追击，直追到南嘉国的边城琅源，看他们仓皇逃到了城内，才鸣金收兵。
    这次的进攻，南嘉军损失一万二千四百八十三人，伤五万七千三百五十六人。
    玄甲军死亡三百六十七人，伤一千六百玖拾壹人。
    两军伤亡人数相差如此悬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南嘉军在慌忙逃亡途中，踩踏所致。
    南嘉军在这次战役以后，彻底没了士气。
    此后一连数日，都紧闭城门，挂起免战牌，拒不迎战。
    凤凌也不着急。
    狼源城易守难攻，城外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原。
    南嘉国绝大部分国土地处盆地，气温普遍比西梁高，这会儿嫩草遍地，绿草如茵。
    正好便宜了玄甲军座下战马。
    战马吃了一个冬天的干草，刚好换换口味。
    才几天功夫，就吃得一个个油光水滑，马眼放光。
    眼看着城外附近的草都被啃光，凤凌估计，城内守军的心态也快崩了。
    这些天，他多次派兵截断了南嘉军的粮草供应和援军的支援。
    王欣以高超的医术，讨了个随军军医的身份，也来到了狼源城外。
    借着王欣系统的光，凤凌知道，这八日墨祈胸口的伤已基本愈合，但大将军呼延赞的内伤却不容乐观，人虽然清醒了，精神却十分萎靡。
    别说是动刀动枪了，他连一呼吸，内腑里都疼痛难忍。
    失去了这一强有力的臂膀，墨祈不由对自己当初的决定起了怀疑。
    城内粮草不多了，援军也久久不至。
    这让墨祈不得不怀疑，联合北岳，夺取雷球的配方，真的正确吗？
    开战这么久，西凉一次也没用雷球进攻，仍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自己这方死的死伤的伤，说实话，他萌生了退意。
    他已上折子给父皇，请求父皇同意他退兵求和。
    这一天，凤凌率玄甲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墨祈不能久站，被亲卫搀扶着站在城头。
    看着城下黑压压的西梁士兵，人人手持盾牌和刀枪，个个战意盎然，在军鼓齐鸣声中，呼喝着保护多架云梯向城墙冲来。
    他一边指挥着城墙上的弓箭手放箭，一边向身后跌跌撞撞向他跑来的传令兵看去。
    玄甲军攻城一开始，他就命他给军需官传令，领取二十万支箭上城墙应敌。
    传令兵神情惊慌，眼神中透着怀疑人生的光芒。
    墨祈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传令兵还未到近前，就跪倒在地，惊慌失措的禀报：“殿下，刚刚军需官发现，兵器库中所有的弓箭都不翼而飞，伙头营士兵去领今日米粮，也发现粮库里没有一粒米……”
    墨祈心神大震。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日他亲自带军需官查看过，粮草还够三十万将士支撑七日，箭支还剩五十万支，省着些用，怎么也够他支撑到父皇旨意下来。
    他看着城下，西梁玄甲军将那些云梯靠在城墙上，开始向上攀爬，另有五六十人推着撞车来到了城门下，巨大的撞击声压过了战鼓和号角的声音，一声声敲在了他的心上。
    他勉强稳了稳心神，指挥着身旁将士抬起滚木，向城下砸去。
    看着身旁愈来愈少的滚木，他心急如焚。
    所幸，城下的攻击这时缓了下来，玄甲军的第一波进攻，被打退了。
    趁着这喘息的空档，墨祈在亲兵的搀扶下，来到了军需处。
    看着眼前一夜之间被搬得干干净净的粮库和兵器库，墨祈心如死灰。
    他又一次断定，老天爷都在帮西梁玄甲军。
    不然他实在无法解释，什么人会神不知鬼不觉，将偌大的粮库，数十万支弓箭，一夜之间，搬得一干二净，连个渣渣都不留下？
    古人都迷信，这一切除了神鬼的力量，他想不出来其他的理由。
    没粮没箭矢，西梁玄甲军又有神佛护佑，这仗，彻底没法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