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炆呐，刚刚那个也是你徒弟吧？”
    “嗯。”
    “不看看吗？”
    “有别的武者在周围吗？”
    “有倒是有，但以他们的实力来看距离不算太近，而且似乎在往另一个方向移动。”
    “那就没事了。”
    “你对前两个人不都挺上心的吗？怎么到这个就看也不看一眼了？”
    “不是我不上心，我只是很了解她，比起争夺什么真龙遗骨，怕是这秘境里的药草更让她感兴趣。”
    “是吗？”
    “是这样，所以去看看其他武者吧。”
    纪允炆和烛这么交谈着，从一座小山上空一刻也不停留地飞过，没有引起任何生灵的注意。
    而两人所谈论的，就是阮莺。
    此时此刻，也就是两人从她头上飞过去时，她正沉浸在新发现的天堂里——
    竟然，有那么多的珍奇药草！
    阮莺的表情，完全对得起两眼放光这一词。
    自从离开了师父身边，在她那个小山庄隐居起来之后，外出寻找药材是她为数不多愿意为之出门的事情，也是她最常用来躲避那些慕名而来的达官贵人的方式。
    作为一个医师，她热衷于搜集各种或名贵或古怪的药材，然后研究它们，虽然往往会得出一些在治病救人方面完全没有意义的成果，但她乐此不疲，脑子里如今装满了许多“没用”的药方。
    而对她来说，这处秘境并非是武者之间厮杀竞争的试炼场，而是一个巨大的、价值不可估量的药园。
    放眼望去，可能会被其他进入秘境的武者当作无名杂草的植物，对阮莺来说都是在外界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搜寻到的宝贝。
    其中有一些，甚至可能是她之前仅仅在古代医书上见过的、早已消失的名药。
    这里简直就是仙境啊！
    阮莺早已控制不住脸上垂涎欲滴的笑容，她这里挑一挑那里看一看，忙得不亦乐乎。
    全然忘记了自己进入秘境是为了干什么。
    “对了，有这些药材的话......”采摘了不少之前梦寐以求的药材之后，阮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拿出了之前尤雪给她的药方。
    她之前一直试着改良这个药方，以使其真正“有效”。
    按照尤雪所说，师父对各种药物都有着极强的抵抗能力，是那种哪怕用来放倒猛兽的药都不一定能让他皱眉头的类型。
    也就是说之前她准备的药即便剂量大到把给师父的茶水弄成糊糊，都不见得能有任何效果。
    搞不好，还会惹师父不高兴。
    这种事情一旦动手就必须成功，否则的话，就算师父脾气再好，她今后恐怕也再也没机会靠近师父了。
    至于为什么非得用这种见不得光，甚至说得上很卑劣的手段？
    因为阮莺很了解师父，也很了解她自己。
    师父很爱她们三个，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那种爱完全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仅仅是从他每次面对大师姐的攻势时的态度就能看出。
    大师姐每一次的攻势，说是诱惑也好挑逗也罢，阮莺看得出来都是认真的，然而师父的反应呢？完全就是在处理孩子恶作剧的胡闹。
    自己不像大师姐那样热情似火，虽然自觉样貌身段也不差，但和这个对手比起来终究是差上些许。
    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是师父也一样，如果师父终有开窍的一天，那么显然是大师姐那样活力四射的个性更有成功的可能，而不是只喜欢躲在山庄里，甚至不愿意和人太多接触的自己。
    那么，要让师父变成自己的东西，对于阮莺来说，就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世人皆道她慈悲心肠、悬壶济世，却不知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达成的目的，她不择手段起来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师父是她的！至少也要先是她的！
    “嗯，如果换成这个的话......”阮莺拿着药方，在山林之中慢悠悠地细心搜寻。
    之前对药方进行改良时，她受到手边药材的限制，迟迟无法取得进展；现在面对这成片成片的宝贵药草，她的选择一下就多了起来。
    唯一的缺点，就在于没办法测试药力如何。
    若是到时药力太猛，师父出事了怎么办？
    或者说，药效太好，师父没事，结果自己有事了怎么办？
    阮莺不像解颖秋那般见多识广、知识丰富，但再怎么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也还是因为此刻脑海里的联想红了脸。
    对了！医书上说过，也有给女子用来事后恢复的药！
    遮住发烫的脸颊在地上蹲了一会儿，阮莺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论身体素质，十个自己也比不了师父半分，所以只能用药物来对抗药物！
    打定主意的阮莺再次开始在密林树丛之间搜寻翻找起来，几乎是陷入了一种狂热无比的状态，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一条碗口粗的青色巨蛇盘绕在一旁的古树上，与之融为一体。
    它静静地盯着阮莺那毫不设防的背影，打量商品般吐着信子。
    这个人类，很特殊呐！
    巨蛇悄悄爬下树干，接着草丛的掩护一点点靠近阮莺。
    有些日子没找到过那么滋补的猎物了，明明只是个人类，为什么呢？
    不管了，吃了她，今后这一片便是我的领地，再不会被撼动！
    美滋滋地想着今后称霸山林的景象，巨蛇趁着阮莺背对自己满是破绽的时机，张开血盆大口向前咬出。
    两颗毒牙碰到猎物的前一刻，这个猎物突然身影一晃，撤到了一旁。
    雕虫小技！
    巨蛇捕杀过不少敏捷的猎物，这点情况自然能够处理。
    但就在它扭动身体准备追击时，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与此同时，剧烈的麻木感从身体各处迅速扩散开来，很快，它就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了。
    毒？
    中毒了？
    我吗？！
    身为这一代最毒的生物，自己居然被人类用毒拿下了？！
    瘫软在地的巨蛇震惊之余，看到了一双站到自己眼前的脚，它尽可能抬起视线，随后便被吓得一缩。
    对上阮莺视线的那一瞬间，它那最深层、最本能的恐惧被唤醒了。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人类......
    “嗯？这种蛇......”阮莺平静地看着巨蛇，在她眼里，这条蛇早已被拆解完了。
    “想起来了，古籍上提到过，蛇胆应该用得上。”
    说完，阮莺就拿出了自己的小刀。
    等等，你是打算活生生地挖出我的蛇胆吗？！
    巨蛇因为恐惧而剧烈挣扎，长长的身体却因为剧毒而无法动弹。
    但在下刀的前一刻，阮莺停住了。
    她抽了抽鼻子，敏锐的在蛇自身的气味之下，捕捉到了其他的味道。
    药草的味道。
    难道说，这条蛇的巢穴周围有更多的珍奇药草？
    听说死里逃生的野兽会逃回自己的巢穴，那么——
    阮莺也懒得管巨蛇眼里闪过的像是人类般的惊恐，果然拔掉了它的两颗毒牙，一边当作药材妥善收起，一边解了巨蛇的毒。
    “好了，快回你的巢穴吧。”阮莺一脸期待地看着巨蛇。
    啊？回巢？你要干什么，斩尽杀绝吗？！
    巨蛇一想到自己巢穴里还有刚产下不久的卵，就觉得自己绝不能带着这个人类回去。
    怎么办，要不要拼死一搏？
    想是这么想，但刚刚的事情已经证明了自己不是这个人类的对手，何况自己现在还失去了两颗毒牙，那是自己最得力的武器。
    “怎么不动？毒应该已经解了啊。”见巨蛇怔怔地看着自己，阮莺也纳闷起来。
    “赶紧回巢呀，带我去看看你巢穴那边的药草。”
    药草？
    哦对，这个人类刚刚好像就是一直在拔草来着。
    可是，等她拔完了草，会不会依旧把自己杀了取胆？自己那些卵呢？
    “等等，你该不会能听懂我说话吧？”虽然阮莺此刻想要药草的心近乎疯魔，但观察能力依旧敏锐，她试探性地说道：“能听懂的话，就左右摆动一下你的脑袋。”
    照做吧，免得她一个不高兴下杀手。
    巨蛇小心翼翼地摆动了一下脑袋。
    “上下摇动。”
    巨蛇依旧照做。
    “你真的能听懂啊！”阮莺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按照书上说的，你算是灵兽吧！”
    “灵蛇的蛇胆，药效肯定更好！”
    这不还是要死吗？！
    巨蛇很确定自己此时正吓得瑟瑟发抖。
    阮莺看着巨蛇那惊慌失措的模样，突然计上心来，说道：“这一带，还有和你一样的蛇吗？有的话就上下摇动脑袋。”
    面对这个问题，巨蛇好好思索了一番：
    和它一样的不存在，它就是这一带蛇类之中的霸王，但如果这个人类指的是能够粗略听懂人类语言，也就是人类所说的“有灵性”的蛇，那确实有一些。
    当年从另一个人类那里听来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想起来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于是，巨蛇点了点头。
    “那这样。”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大丰收，阮莺瞬间喜笑颜开道：“你带我去你的巢穴，等我找齐了需要的药草，你再带我去找和你一样的蛇，作为交换，我放过你，还帮你把牙补回去，怎么样？”
    怎么样？
    能怎么样？
    深知自己别无选择的巨蛇，只能点了点头，随后开始为阮莺带路，同时心中不断祈求着这个人类言而有信。
    “要懂得利用能够利用的一切条件。”
    这是师父当初教导过的内容。
    而现在，阮莺再一次感叹师父果然永远是正确的：在巨蛇的带领下，她来到了一片比刚才还要让她眼花缭乱的药草田。
    也许是因为有巨蛇这个灵兽在这一带生活，因此这里的珍奇药草极多，且品相都属上乘，粗略看去，似乎还有不少可遇不可求的名药混杂其中。
    找到宝藏了！
    说实话，对于阮莺而言，什么真龙遗骨已经没意义了，等她收集完这些药草，就算立刻被淘汰出去她也甘心。
    这人类怎么回事啊？拔个草那么开心？
    我记得人类不怎么吃草吧？
    看着兴高采烈收集药草的阮莺，巨蛇很不解；虽然此时阮莺和之前一样毫不设防地背对它，但它早已没了袭击的想法。
    不一会儿，巨蛇巢穴周围的名贵药草就被阮莺扫荡一空，就差把那些杂草也一并打包带走。
    “对了，你巢里面有蛋吗？”
    你别太过分！
    巨蛇立刻摇头表示否定。
    “这样啊......”看巨蛇那样子，阮莺也知道它在撒谎，不过——
    “那现在带我去找你的那些同类吧。”
    还指望它带路呢，就别做得太绝了。
    至少现在别急着做那么绝。
    “除了蛇，这一带还有别的跟你一样厉害的灵兽吗？”
    啊，原来我还算厉害的吗？真是谢谢你啊！
    巨蛇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细细思索：自己当初就是因为这一带没有太强大的兽类，才会选择栖息于此，因此符合阮莺要求的兽类肯定是没有的。
    但它实在是不太敢让这个人类失望。
    因此对于阮莺的问题，它只能点头。
    这一带确实没有，但若是它没有记错，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头狼王带着它的族群在活动。
    之前那边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应该是狼群在狩猎什么棘手的猎物吧？
    以那头狼王的实力，很难想象它会输，因此它现在应该还活着。
    就带着这个人类去找它吧。
    到时候一旦打起来自己就逃走，谁死谁活就和它无关了。
    毒牙没了就没了，时间久了会重新长出来的；而且靠着自己这有力的身躯，多少也能猎杀点小猎物，日子还能过。
    “那等我收集到足够的药材之后，你就带我去找。”
    巨蛇又点了点头。
    今晚这一片大概会生灵涂炭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蛇类彼此之间都是弱肉强食、厮杀不止，所以此刻的巨蛇完全没有内疚的感觉。
    等这个人类猎杀掉相当数量的其他蛇之后，这片领地里蛇类数量减少，它的日子反而可能会好过一些。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是这个人类能够遵守诺言，事成之后不会照旧杀了它取胆。
    行进了一会儿，巨蛇寻思着应该快到其他几条蛇的活动区域了，却突然从不远处捕捉到了诡异的动静。
    身为武者的阮莺，虽然此时满心都是即将到手的药材，但也有所察觉。
    有人在前面交战！
    “动静小点。”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阮莺也不管巨蛇听不听得懂，果断收紧了身上的衣服，悄悄地朝有动静的地方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