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主任，咱们门市部是不是要关门啦，咱们都得下岗啊？”小马倚在柜台上，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钱守福，自己也叼了一支，然后划了一根火柴，凑到钱守福跟前，帮他点上，自己再想点时，火柴已经快烧到手了，赶紧扔了，又划了一根，给自己点上。
“那也不可能都下岗吧？应该还是会留几个人吧？”李会计思忖着。手里的算盘也不打了，又拉了拉胳膊上的套袖。
“哎，大势所趋啊。明天去局里开会，就知道啦。”钱守福吸了一口烟，若有所思的说。
“那明天咱们都去开会，就得关门了啊？”小马问。
“那也没办法，关门就关门吧。生死未卜的，谁还有心情开门啊。”钱守福说。
“开门也没人来买东西啊，应该没啥影响。估计就算留下来，工资也没多少。”李会计说。
......
第二天的全员大会，在局里最大的会议室召开。
钱守福他们来的比较早，找了个比较偏僻的角落坐下。仿佛这样就会变成透明的，不会被领导看见似的。
“钱主作，你们来挺早啊！”第二门市部的李主任打着招呼。
“呵呵，也是刚到。”钱守福笑着回答。
“你们最近营业额多少啊？”李主任继续问。
“哪有多少啊，都不够开工资的。你们应该比我们好。”钱守福惭愧的说。
“也不行，门市部还不知道能不能保留呢。”李主任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嗨，领导应该有办法吧，不能让这帮人挨饿啊？”钱守福抱有一丝希望。
“领导来了。”随着一阵小骚动，就见张局长拿着稿纸和水杯走了进来。
“大家都到了吧？”张局长看了看会场，转头问旁边的刘秘书。
“都到齐了，局长，您可以开始讲话了。”
张局长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大家下午好啊。这是今年第一次召开全员大会。会议主要内容，就是宣布根据大家上报的业绩，省局所部署的调整政策。”
张局长停顿了一下，抬眼巡视了一圈，回应着大家充满期待的眼神。接着说：“众所周知，我们局的业绩呈现了断崖式的下滑，原因很多，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受政策的影响。不过，这是社会发展的大趋势，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阻挡的。我们只能顺势而为。”
听到这些假大空的道理，大家有点烦躁，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说这么多干嘛，真接说结果呗。”
“就是，看来比较严重，不然不会搞这么多铺垫。”
“反正怎么着也动不着他们当官的。”
“真下岗了，你说咱能干点啥呢？”
“咳咳，下面我宣布一下下岗政策。”张局长咳嗽了两声，算是警告了大家一下。
因为是自己最关心的核心问题，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根据省局下发的条文第**条，以各门市部为单位，按销售额比例计算在职人员数量，多余下岗人员，按年度工资比例给予补偿。”
张局长说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不是很明白。
“我跟大家解释一下，就是我们按照每个门市部的销售额，已经算出了可以留下继续任职的人数，多余的人，为下岗人员。具体到哪个人下岗，由各门市部的主任上报。”
“啊？是这个意思啊。那门市部又应该根据点啥呢？”李主任恍然大悟后又陷入了深思。
“因为，一线员工的日常工作状态，肯定是各主任掌握的一手资料，所以这个权限下放到你们手里，也是很人性化的一个决定。”张局长解释说。
“嗬，这个权限不下放也罢。”李主任嘟囔着。
“好了，全体会议就进行到这。接下来，除了各门市部主任留下，其他员工可以回去了。”张局长宣布。
看着大家陆陆续续的走出会议室，张局长对散落在各个角落的主任们说：“大家都向我集中一下。”
等各个主任都落坐后，张局长继续说：“接下来的工作，就依靠在座的各位去执行啦。其中肯定会有很多困难，但是只要依据合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那好，下面的时间就请各位都聊一聊吧，沟通一下，也便于大家后期开展工作。”
“张局长，我觉得上级这个权力下放真的很没必要。这个下岗名册就应该你们定。”李主任向来沉不住气，带头发问。
“嗯，李主任，我刚才会上也说了，员工的情况你们比我们清楚，让谁下岗，让谁留下，不也是为了你们以后好管理吗！”张局长一字一句的说。
“可是这关系到一个人，甚至一家人的饭碗问题，这要是处理不好，还不得出人命啊！”李主任继续发牢骚。
“那就要看你用什么样的工作方法了。这就是你们的工作内容啊。”张局长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大家都低着头，没人说话。
“好，那就给你们三天时间，然后把人员名单报上来。散会！”张局长起身走了。
“哎，不是，这叫什么事啊？”
“还用工作方法，我没有工作方法。”
“行啦，别说没用的啦。自己想办法吧。”
大家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出了会议室。
钱守福明白，没有人喜欢变化，变化代表了无常，虽然无常是凡间世事的常态，但无常让人没有安全感，没有安全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