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这段往事后，老刘头艰难地弯下腰，想要卷起裤腿给陈润泽和齐珩之两人看他腿上的情况。
    陈润泽和齐珩之被老刘头讲的往事吸引，此时见老扭头要卷起裤腿给他们看，都紧紧地盯着老刘头的的动作。
    随着老刘头的动作，两人看到了老刘头如今腿上的状况。
    那是怎样的一条腿啊！枯黑弯曲，细瘦干瘪，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疙瘩。
    齐珩之忍着视觉上的不适，别开了头。
    陈润泽仔细地看了看，发现现在已经没有溃烂了，便问：“现在好了吗？”
    老刘头放下裤腿，坐直身体，说：“我师父是个道医，他还在世的时候，一直在想办法给我治疗，应该是师父的那些治疗起了作用，近些年已经没有再继续溃烂了。”
    陈润泽随着老刘头放下裤腿的动作收回目光，坐直身体，说：“看来您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
    老刘头感叹道：“是啊，我去了那么多医院，挂了那么多专家号，都没治好，我师父就靠着一些草药和道医独有的秘法，控制住了继续溃烂。”
    说到自己的师父，老刘头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应该是想起了那个在他打算放弃生命时，救下了他的人。
    老刘头的这段故事，现在从他口中讲出来，不过是寥寥数语，但对于当时经历那一切的他来说，可谓是一场真实的噩梦。
    这些年病痛的折磨，对他而言，就像是在一直提醒他，不要忘记那段可怕的经历。
    能在这样的折磨下，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眼神始终是清明的，真的很难得。
    所有的事情，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可怕。
    这件事情，陈润泽最先是听魏明讲，那时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恐怖的传说，可能原本的事情没那么恐怖，但经过几十年的谣传，就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恐怖。
    然后是瑟斯转述的莱西的经历。莱西作为第二人民医院的精神病医生，也算是这件事情的亲历者，但毕竟不是那个医院的人，所了解的情况有限，而且重点主要放在了那些行为失常的人，明明精神上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病症，却没有与之对应的生理上的病变。听的时候，更多的是觉得疑惑与不解。
    而老刘头作为那个医院里的医生，经历了那件事情的全部过程，也是受害者中的一员，由他讲述那段往事，陈润泽才算是从第一视角看到了那件事情的可怕之处。
    “很抱歉让您又回忆了一遍那段痛苦的经历。”陈润泽很真诚地和老刘头表达歉意。
    老刘头摆摆手，说：“这没什么，那些事我也不可能忘记。”
    整合了三个人的讲述，陈润泽总结出老刘头的讲述是比魏明与莱西的讲述多了那十来个神秘的人。
    老刘头既然专门提到了那十来个人，想必是在这么多年里，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不然肯定不会专门提。
    “三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想必与那十个神秘的人有关系吧？”陈润泽试探着问道。
    老刘头看向陈润泽的目光中有些惊讶，显然是被陈润泽的这句问话惊到了。
    顿了顿，老刘头反应过来，自己在讲述那段往事的时候，专门提到过那十来个神秘的人，又不是顺嘴提到的，一想就知道其中肯定是有关系的。
    “不错，”老刘头点点头，说：“那场变故发生之后，不仅是我，好几个同事都觉得和他们有关系。不属于任何一个科室，又整天都在医院，这肯定是不正常的。曾经有同事好奇，跟踪过他们，发现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地下室里待着。”
    “我们医院的地下室，主要是用来存放一些特殊的药品和设备，平时没有人会去地下室，就算是去，也是要批了手续，才能去领到相应的东西。”
    “后来有同事下去领药品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地下室里还有个房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能隐约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动静，因为隔音比较好，也听不清楚里面到底是在做什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刘头止住话头，不再继续往下说，像是在回忆什么。
    陈润泽听老刘头说到地下室，想到了魏明曾经说过的，医院废弃后，有人过去看过，看到有一些人用铁链拴着，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还有一些尸体。
    但魏明无法确定看到那些尸体和人的时间，距离医院废弃过去了多久。
    陈润泽听老刘头说到地下室，心想，也许接下来要说的，可能就是魏明说的那些尸体和人了。
    老刘头没有继续说，陈润泽也没有开口催。
    齐珩之见两人忽然沉默下来，目光在两个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老刘头脸上，问：“后来呢？医院废弃后，你们就没有人下到地下室那个房间里去看过？”
    陈润泽出言阻止了齐珩之：“阿珩，不得无礼。”
    齐珩之讪讪地闭了嘴。
    老刘头倒是接过齐珩之的话，说道：“有人去看过，但门一直关着，我们也打不开，后来医院就被封了。”
    “刘先生，我最先了解到这件事的时候，那位朋友说，在废弃的医院里，看到了一些用铁链拴着、被关在地下室里人，以及一些尸体。既然您说医院里的地下室是存放特殊药品和设备的，那关人的那个地下室，想必就是你们当时没能进去的那个地下室吧？”陈润泽将魏明所说的信息告诉给老刘头，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老刘头皱着眉头，说：“你这么说，倒是有可能，只是重点不是那个地下室，而是那些被铁链拴住的人和尸体，他们的身份是什么？”
    陈润泽被老刘头的话提醒了，在最开始听魏明讲到这里的时候，陈润泽首先想到的问题是，那些人是被放弃遗留在医院里的，还是有人主动将其养在那里的。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件事的背后会是什么。
    现在老刘头却问出了那些被铁链拴住的人的身份，这是直接从事情的最表面出发去思考问题。
    “会不会是发病的那些人？因为无法控制，所以用铁链把他们拴起来？”齐珩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其实齐珩之的这个说法，不管是陈润泽还是老刘头，都想到了，但又都觉得，没那么简单。
    首先是人数，当时医院里发病的不仅有患者，还有医护人员，加起来有几百人，如果把这些人都关进地下室，那得要多大的地下室才能关下这些人？
    其次就是逻辑上也说不通，把发病的人关进地下室，用铁链拴起来，并不能解决问题。当时医院里最主要的问题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病，难道要把发病的所有人关起来就能控制其他人发病了吗？
    最后就是魏明与莱西所说的信息。在魏明的讲述中，并未说过看到了很多人和尸体，只说是看到了一些，想必并没有多少。莱西也说过，当时上级采取的措施，是让第二人民医院的医生去支援救助，莱西也是亲自参与救援的医生，并未说过医院把发病的人关起来。
    综上所述，魏明所说的那些被关在地下室的人的身份，就值得深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