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斯通过控制变量的方法，在对温宁身体与大脑的种种反应与变化的观察和记录后，终于对心理创伤后应激障碍与强迫症这两种病症，做出了突破性的研究。
    瑟斯很快就撰写了相应的文章，这样的研究成果是具有突破性的，文章很快就会被刊登了。
    瑟斯知道文章一经刊登，陈润泽早晚会看到，到时候肯定会知道自己是研究温宁得到的这些研究成果，但那时候该研究的已经研究完了，知道就知道了。
    陈润泽听完瑟斯和他讲的这些，许多不解的地方才慢慢清楚了。
    他发现，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瑟斯。
    虽然瑟斯做过自己四年的老师，自己也听过一些关于瑟斯的不好的传闻，但现在听到瑟斯讲着过去几个月里所做的事，他忽然觉得，自己在那四年里对瑟斯的了解，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在自己因为温宁的事找到瑟斯的时候，瑟斯首先考虑的不是能否帮助温宁，而是先察觉到了温宁的研究价值，并且还因为温宁的研究价值，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布局。
    给温宁做电击治疗，一方面仅仅是因为温宁颞叶区的活跃水平过高，至于那是否与温宁的症状有关，瑟斯没有考虑。另一方面，大概就是因为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吧，毕竟是自己主动找他帮忙的。
    而且研究温宁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如果没有给出治疗方案，肯定会被怀疑，到时候会不利于继续研究。
    而这样的治疗是否对温宁有用，瑟斯恐怕从来就没考虑过。
    毕竟温宁对他而言，研究意义大于治疗意义。
    不得不承认，瑟斯是个很适合做科研的人才，他所取得的成就与突破也是非常令人瞩目的，为了研究，他能做到的程度也是普通人做不到的。
    陈润泽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做不来瑟斯这样，因为他做不到不顾别人的人权，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自己的研究样本。
    “电击颞叶区、催眠、心理暗示，你想过没有，这些会给温宁造成多少后遗症？”陈润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他没想到温宁带着希望来找自己帮忙，自己却亲手将她引入如今这样的境地。
    瑟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很显然，陈润泽说的这些，他没有考虑过。
    陈润泽看着瑟斯的表情，就能猜到他的想法，他很想质问瑟斯，为什么要这样去对待一个无辜的人，每个人都是独立自由的，他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研究，而让另一个人陷入痛苦中？
    但陈润泽知道自己不能问，他现在假意加入瑟斯，这些话，这个时候就不能问出口了。
    “科学的进步，总是要伴随着一定的牺牲与代价。我们的眼光应该放长远一些，想一想，我们的研究成果，以后可以造福多少人，到时候再回看，你会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瑟斯对陈润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因为现在的研究对象是陈润泽的学生，陈润泽在心理上是有些难以接受的，随时都可能会动摇，所以他要给陈润泽讲明白这个道理。
    代价与牺牲，不应该是每一个活生生的人。陈润泽在心里默念着，没有说出口。
    瑟斯见陈润泽没有说话，心想他早晚会想明白这个道理的，便不再多说。
    陈润泽控制着脸上的表情，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瑟斯：“既然您已经研究出了成果，为什么现在还在继续研究温宁？那个白房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根据瑟斯已经讲的内容，陈润泽知道后面的部分瑟斯还没讲，便率先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东西。
    “陈，你问的，正是我今天要告诉你的。后面的事情，我保证你听了之后，会非常庆幸加入了我的研究。”
    瑟斯的表情很兴奋，讲述了接下来的事。
    在对温宁做完关于心理创伤后应激障碍与强迫症的研究后，瑟斯想起温宁的症状是因为误吸了一种药导致的，他感觉这种药还蛮有意思的，便开始着手研究那种药。
    瑟斯是心理学家，对于生理上的病理研究并不是很擅长，所以他叫来了自己的好朋友，想对温宁身体里那种药进行研究，但直到现在，也没研究出结果来。
    但是在对温宁长时间的各项身体数据的监测中，瑟斯发现温宁身体各项机能的变化，处在一个非常规律的水平，就像是温宁本人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也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变化一样。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但现在还找不出来原因，只能推测和温宁误吸的那种药有关。
    这样一来，瑟斯对那种药就更加感兴趣了，无奈现在却研究不出任何结果。
    一个偶然的机会，瑟斯在与莱西说到温宁的情况时，莱西忽然和瑟斯讲了一段往事。
    在三十多年前，屿江市的一所大医院里，忽然开始频频发生怪事，有人无故发疯，有人莫名其妙跳楼，还有人忽然变得像动物一样，开始咬人。
    诸如此类的怪事层出不穷，一时之间搞得是人心惶惶，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中国人向来就是不太重视精神方面的创伤与疗愈，所以即使那个医院是当时屿江市最大的医院，里面也没有心理门诊，也没有精神科。
    当时的精神病医院，都是与其他科室的医院分开的，是独立出来的。精神病医院还有个俗称叫做疯人院，这是对精神上患病的人的一种极大的污名化。
    当时就是这样的现状。
    在发生了那样的怪事之后，本着唯物与科学的态度，有人开始着手对已经行为不正常的人进行精神方面的治疗。
    于是精神病医院的医生被邀请到那个医院去，莱西也在当时的邀请之列。
    行为失常的人被带去治疗了，莱西在给患者治疗的过程中，慢慢地发现，这些患者的精神状态与身体状态是不匹配的。
    真正的精神疾病患者，都是伴随着一定的生理上的症状的。
    大脑皮质层的厚薄、额顶枕颞四个区的活跃水平、相关激素的分泌等等，都能反应不同的精神疾病。
    但一部分患者，他们的生理上，几乎是没有任何病变的。
    这一发现令莱西非常费解，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与同事们交流，但同事们都不理解莱西的行为。在他们看来，莱西就是在没事找事，既然他们被邀请来治疗这些精神病患者，那他们根据症状治疗就可以了。
    因为这些人的行为已经失常了，已经被确定为精神病患者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去检查他们是否有生理上的病变。
    医院里的设备非常有限，莱西给这些人做检查本来就是偷偷进行的，同事们不理解，莱西也就不敢再声张，和同事们一起闷头治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