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趁他病,要他命
作者:明珠映沧海   良缘悖论最新章节     
    魏临在睡梦中被疯狂的敲门声吵醒,他慌慌张张的披衣起身,一边开门一边问:“出什么事了?沙北鞑子打进来了?!”
    “大人别慌,不是沙北鞑子,是……”来人压低了声音,在魏临耳边说了个名字。
    “什么?!”魏临又惊又喜,一边系衣带一边问:“人在哪里?!”
    “守备大人亲自把他们押进了牢房,并叮嘱小人切不可声张。以防藏在咱们城里的奸细杀人灭口。”
    “有道理!”魏临重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勾朔在锦州被捕的事情,被魏临替换成了入室抢劫的案子,而关在牢房最深处的勾朔和他的四个随从分开看押。
    魏临没有审讯,而是写了两封书信,派心腹分别送往交战线给穆旭东,和雍乐郡的秦栩。
    秦栩收到消息后立刻请了何明珏和林笒过来商议。
    “勾朔必然知道孙茂润的下落,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我的意思是让龙副都知带人过去,把人秘密押送回京,交给刑部。”秦栩说。
    林笒说:“龙副都知是保护秦姑娘的,我们此行有皇城司的人随行,押送的事情不如交给皇城司。”
    秦栩看向何明珏,何明珏点点头。
    “那就按林大人的意思办吧。”秦栩依旧不放心,也不好当面反驳。
    皇城司虽然也是天子近卫,但这些年来被各方势力渗透,其中不乏余时飞的人。想救人不容易,若想杀人灭口,却到处都是机会。
    林笒跟何明珏走后,她便去找宁伯。
    宁伯正看着嘉平练字,听了秦栩的担心后,说道:“姑娘不必担心,我这次过来也带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人,这几个都是圣上潜邸时的旧人,让他们跟过去,保证万无一失。”
    秦栩舒了一口气,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其实一个勾朔不足为患,关键是孙茂润到现在也没露面,那个孙经武就是个傻子,什么事都不知道……”
    “姑娘说的是。圣上和太后娘娘都决心要把当年的案子查清,还穆氏一族清白。”
    “嗯。”秦栩点点头。心想太后和皇上自然不会放过孙茂润,但当年黎东兵败案中,孙茂润也并非主谋,如果他被抓回去,会不会把那个人供出来呢?
    如果大厦将倾,那么谁能幸免?
    晚饭后,秦栩又看了一会儿账册,虽然疲惫却毫无睡意。
    予兮早就整理好床铺,又过来劝道:“主子,夜深了,早点歇息吧。”
    “你们下去吧,我还不困。”秦栩捏着账册的纸页,眉头微蹙。
    “是。”予兮和若兮二人躬身退下。
    秦栩揉了揉眉心,往后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姐姐,怎么了?有什么难事?”燕墨羽凑过来问。
    “没事,坐的时间太久了,身上酸痛。你陪我出去走走。”秦栩说着,把账册合起来放好,起身往外走。
    燕墨羽忙把手里的果子塞进嘴里,拿上佩剑跟上。
    七月末的夜晚,天边的半月寂寥地照着大地,月光凉如水。
    秦栩踩着清凉的月光在走出院子,往后花园的方向走着。
    走了一段路,前面甬道的拐角处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这几处的风灯快没有油了,记得添上。”
    “是冬雨?”秦栩问道。
    冬雨听见声音,忙走过来关切地问:“这么晚了,主子怎么还没睡?夜里凉,姑娘怎么穿这么单薄?若兮和予兮怎么也没跟着?”
    “我没叫她们跟着,你陪我走走。”秦栩说着,继续往前走。
    冬雨回头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小丫鬟:“去给主子拿披风来。”
    小花园子里有个水塘,里面少许荷花还在开着,淡淡的荷香若有若无。
    燕墨羽看看周围没啥意思,飞身跳上了凉亭的顶上去坐着。
    冬雨接了小丫鬟送来的披风,把秦栩肩上那件薄的换下来,关切地问:“姑娘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秦栩站在水塘边上,看着水中月,轻声问:“冬雨,你在余家还有什么要好的人吗?”
    冬雨愣了一下,摇头说:“没有了。原本我还惦记着春月,但她已经死了。”
    “当初我答应你一定要为余敏嘉报仇的。这个诺言应该很快就会兑现。一旦到了那一天……”秦栩话没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覆巢之下无完卵。
    冬雨也跟着叹了口气,应道:“奴婢明白。姑娘是不忍心吗?”
    秦栩愣了一下,摇头说:“这世上的一切无非因果。若我对他们不忍心,那当初穆氏一家几百条性命以及黎东铁骑几万英灵,该如何呢?”
    “姑娘说的是。”冬雨又叹了口气。
    “宣怀远……”秦栩想到余锦宓,心中总是不忍。
    “姑娘的意思是……”冬雨很快明白过来,忙说,“要不,奴婢明日去找一下宣怀远。”
    “他是个聪明人,你点到即可。说多了反而会惹麻烦。”秦栩叮嘱道。
    “奴婢明白。”冬雨答应着,又劝道:“夜深了,这水边潮气太重。姑娘还是回去吧?”
    “好。”秦栩裹紧了披风,转身回房去。
    宣怀远这几日都跟温夫人在一起,两个人商量筹建乐渊港的事宜,雍乐郡的商户们听说乐渊港要重建,而且他们可以出资并从中获益,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宣怀远和温夫人每天都被这些商户围着,想方设法巴结讨好,只要能挤进来分一杯羹。
    冬雨不想惊动太多人,便在宣怀远常去的茶楼定了雅间,然后给了伙计一块碎银子,让他替自己传个信。
    很快,宣怀远便到了。
    宣怀远见雅间里只有冬雨一个人,拱手问:“冬雨姑娘把在下叫到这里来,是秦姑娘有要紧的事?”
    “不是我家主子有要紧事,是你。”冬雨起身走到宣怀远跟前,低声说:“勾朔被抓住了——在通平药堂里抓的。”
    “呃……我真的是冤枉的,我并不知道……”
    “这话你不用跟我说,我家主子不管这些。我的重点是,勾朔被抓,孙茂润还能藏多久?孙茂润如果被抓住,那么你的心上人……”
    宣怀远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冬雨姑娘,这件事……”
    冬雨不愿听宣怀远啰嗦,径自打断他的话:“我家姑娘心善,叫我来提醒你——我朝律法,罪不及出嫁女。”
    宣怀远急得原地转圈儿:“可是,这件事情我姨母也做不了主啊!”
    “你做生意是个好手,怎么这件事却如此迂腐?若是母亲病重,亲生女儿能不在跟前侍奉汤药吗?先把人接回去再说。另外,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这两样便足够了。”
    冬雨看着宣怀远颓丧的样子,一时没忍住,说道:“实在不行……你就生米煮成熟饭!反正只要你一辈子对她好不就得了?穷讲究一些有的没的,到头来她万一被官卖为奴,你就是悔青了肠子,也来不及了。”
    宣怀远被这样的言论震惊,“官卖为奴”四个字,像一记闷雷,更是把他炸得一个激灵。
    他不再犹豫,慌忙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点,我这就回广宁。请冬雨姑娘替我向秦姑娘说一声,事成之后,小人一定重谢。”
    冬雨看着宣怀远即匆匆离去,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把杯中茶喝完,留下茶钱离开。
    ·
    葡萄架下,茶香四溢。
    秦栩看着手中青瓷茶盏里金黄色的茶汤,叹了口气。
    予兮忙问:“姑娘,这茶不好吗?”
    秦栩啜了一口茶,轻笑道:“茶很好,就是这北疆的水不合我意。”
    若兮把一碟松子糖放到秦栩面前,说道:“奴婢听说雪黎山上有一个仙女池,仙女池的水可使人长生不老。等仗打完了,咱们就可以去取仙女池的水来烹茶。”
    秦栩咬了一口松子糖,又问:“今日什么日子?”
    予兮回道:“今日七月二十九,马上就进八月了。”
    若兮跪在脚垫上给秦栩捶腿,又问:“姑娘,咱们中秋节怎么过?”
    秦栩心不在焉地笑了笑:“能怎么过?叫厨房做些月饼,想吃什么馅儿的自己去说。”
    若兮又问:“小侯爷能回来跟咱们一起过节吗?”
    “这我怎么知道。”秦栩靠在椅背上,看着头顶一嘟噜一嘟噜绿中透紫的葡萄,默默算着穆旭东离开的日子。
    冬雨急匆匆进来,见秦栩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便挥挥手让双生花退下。
    秦栩看了一眼冬雨又合上眼睛,淡淡地问:“着急忙慌的,有什么事?”
    冬雨半跪在秦栩耳边,小声说:“主子,宣怀远出事了。”
    秦栩猛地睁开眼,看着头顶的葡萄架又缓缓眯起眼睛,小声问:“消息确切吗?”
    “他登船的那一刻起,就被咱们的人照顾着,船行到荥州的时候,靠岸补充吃食,他因身体不适下去找药铺,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腹部中了一剑,还被倒塌的瓜棚砸伤了腿……”
    秦栩纳闷地问:“他身边一般也带着江湖高手,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冬雨生气地说:“正说这事儿呢。他身边的一个贴身护卫竟然是被安插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他做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传到了京都。”
    秦栩摸索着躺椅圆润的扶手,冷笑道:“如此说来,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了?”
    冬雨焦躁地问:“姑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宣怀远现在在哪里?是赶往广宁了,还是留在荥州养伤?”
    “他那个样子自然是无法赶路的,留在荥州养伤呢。事已至此,他的姻缘只能听天由命了。咱们帮他到这个地步,也算仁至义尽。姑娘且想一想,咱们自己的事情吧。”
    “咱们自己的事情?”秦栩笑着摇头,“傻丫头,咱们有什么怕的?你当宁伯和龙泉是吃白饭的?”
    “姑娘说的是。”冬雨松了口气,又皱眉说:“奴婢是怕,他们会给咱们的生意使绊子。”
    “宣怀远是他们的大掌柜,如今这个大掌柜重伤,受损失的是他们的生意。”秦栩一拍躺椅把手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冬雨,“你这就去找阮叔和宋娘子,告诉他们一句话,趁他病,要他命。”
    冬雨缓了两个呼吸的功夫才反应过来,忽的起身,兴奋地攥拳问:“姑娘的意思是,我们要趁机抢他们的生意?”
    秦栩妩媚一笑:“不然呢?还不快去。”
    “姑娘瞧好吧。”冬雨拍了一下手,一阵风一样地走了。
    ·
    宣怀远昏迷了两天方才醒来。睁开眼后看看左右,只见一个趴在床边打瞌睡的随身小厮,之前他重金雇佣来的镖师却都不见人影。
    腹部和腿上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宣怀远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趴在床边的小厮立刻醒了。
    “爷,您醒了!”小厮惊喜的站起来,“郎中说了爷今天会醒,果然就醒了!”
    宣怀远忍着疼痛,哑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小厮一听这话忍不住红了眼圈儿:“咱们重金请来的三位镖师都受了伤,这会儿在隔壁换药呢。”
    “嗯。”宣怀远闭了闭眼睛,哑声说:“水。”
    “哦,好!我这就去拿。”小厮忙去倒了温开水来,一勺一勺的喂宣怀远喝下去。
    伤口的疼痛让宣怀远的神智越发清醒,他默默地把身边的人过了一遍,大概也知道是谁把自己卖了。
    但如今他动都动不了,更遑论清理叛徒。
    “去把郎中叫来,我有话问他。”宣怀远说。
    “好。”小厮答应着出去,很快带着郎中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轻伤的镖师。
    郎中诊脉的时候,宣怀远客客气气地向两个镖师客道谢:“宣某这次能活命,全赖几位庇护,大恩不言谢,这份大恩我铭记在心。”
    两位镖师中的年长者拱手说:“十一少这话我们可不敢当。这回遇袭,实在太突然了。”
    另一位年轻的附和道说:“十一少,咱们这次南下是林氏安排的,知道的人很少。他们能这么精准的截杀,肯定是出了内鬼。”
    宣怀远叹道:“多谢二位提醒。如今我伤成这样,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盘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