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和李向东俩人决定成为师徒，这事儿不能瞒着，以后还要常来常往。
俩人头脑风暴一阵，对外就说李向东和姜老太太学画画。
一屋子人，除了古大夫和洪老太太，都被拜师这事儿给惊着了，这好好的拜什么师？
他们这儿也不是没有拜师学艺的，像木匠，铁匠，都是师傅带徒弟。
可是，学画画？
李晋看看赵素芳，赵素芳看看李晋，反正现在二儿子比他们懂得多，二儿子说啥就是啥吧！
当着众人的面，李向东郑重的给姜莹姜老太太磕了三个头，改口叫师父。
姜莹也郑重的扶起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个碧玉做的蝉，“向东，师傅给你的见面礼。”
李向东接过收好，自此俩人正式成为师徒。
李晋和赵素芳也挺高兴，张罗着明天整治一桌像样的饭菜庆祝一下。
李卫军抽个空把李向东叫到旁边，“向东，你是不是傻啊！”
“这个姜老太今年得六十多了吧，看着比咱奶都老，你说你现在认什么师傅呢？”
“师徒如父子，她一个孤老婆子，现在认你当徒弟，不就是为了找一个养老的人？”
“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看看她给你这个东西，又不值钱！”
李卫军拿过李向东手里的碧玉蝉，颠了颠，“绿色的石头，雕了个长翅膀的知了猴，值不了几毛钱，就换你给她养老送终，心眼真多！”
李向东忍俊不禁，他大哥虽不识货，这次却是关心他，“大哥，我小时候就爱画画，学校里也不教，正好师父学过画画，这才拜师。”
“养老送终么，师父一个老太太，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哼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李卫军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又过了两天，李向东骑车到泉水村找姜老太太。
三姐夫妇带着洪老太太和大霞去隔壁村看望刚生了孩子的，洪老太太的八女儿洪梅，家里就剩姜老太太一个人，正好安静。
“酒带来了吗？”姜老太太问。
李向东忍痛把一瓶茅台拿了出来。
“接下来看好了！”
姜老太太先在桌子上铺了一张护纸，用刷子蘸水把护纸刷平，再把那幅脆化断裂的雨竹云雀图按照顺序摊平放在桌子上。
姜老太太拿起一个白锡做的小巧喷壶，“这里面是五十度的温水，先均匀的喷到画上，让脆化的画纸软化。”
说着，姜老太太拿起喷壶把水喷上去，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浸泡，之前翘边，像是薯片的画纸慢慢变得柔软服帖。
“所有的画都需要五十度的热水吗？”李向东好奇的问。
姜老太太赞赏的看他一眼，“当然不是，要看画的老化程度，进行温度调整，当然这个把握程度需要靠经验判定。”
李向东点点头。
“接下来是清洗，这个过程要秉持修旧如旧。啥叫修旧如旧？就是要控制好清洗的程度，有些自然痕迹该保留的，还是需要保留。”
姜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把沾了水的刷子轻轻地刷洗古画，“只要清洗的干净清爽就行。”
清洗完的画还要准确的拼接起来，姜老太太倒下清水，用毛笔轻轻一点一推，靠着水的浮力，让古画残片逐一展平拼接在一起。
“咱们华夏的古画，为了让颜色显的艳丽多彩，画家多会使用含有铅的颜料，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含铅的颜料会逐渐发黑，你看这幅雨竹云雀图，这两只云雀的羽毛当使用了梅红，松花，石青，宝蓝等色，只是几百年过去，都发黑了。”
“这可怎么办呢？”为什么后世在博物馆看到的工笔画，颜色依旧很艳丽呢？
“这叫泛铅，一般修复的话，会用溶剂把黑色铅粉氧化成白色。”
“那不一般的呢？”
姜老太太让李向东把她已经裁成长纸条的宣纸用清水浸湿，然后自己亲手用湿宣纸条在两只云雀周围围成一个圈。
姜老太太吩咐李向东，“把茅台打开！”
“用别的酒不行吗？”李向东还想小小的挣扎一下。
“别啰嗦了，快点！”
李向东心疼的把茅台打开，看姜老太太把茅台酒倒进湿宣纸条围成的圈里，又划了一根火柴，将酒点燃。
“我去！您这是干嘛？”李向东惊呼。
“别瞎叫唤，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姜老太太白他一眼，“点火是为了把铅粉烧掉，去黑。”
“哦！”李向东摸摸头，“可是这样不会烧坏吗？”
“掌握好量就不会烧坏。水的沸点是一百度，纸张的燃点远远大于一百度，只要画里有水，这火就只会燃烧铅粉，而不会把画烧坏。”
“这就是火烧法，也叫纸上走火！”
李向东点点头，这就是修复古画的秘密技艺吧！
姜老太太用火烧完云雀，又拿出一张护纸轻轻覆盖在画上。
待这张护纸完全贴合上，姜老太太轻轻把画翻了一个个，“现在把正面的护纸揭下来。”
姜老太太拿着小镊子轻轻的把护纸揭下来，碰到画心移动位置的，又用毛笔小心翼翼的归位。
李向东提着心，攥着拳头，紧张的看着姜老太太动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画心正面的画纸终于都被揭了下来。
姜老太太长吁一口气，“把它贴墙上，风干！”
李向东活动活动手腕，小心翼翼的把画贴到了墙上，仔细端详一番，“小鸟的脑袋不全，看着怪吓人的！”
姜老太太噗嗤一笑，“等风干了，用颜料补上就好了。你以为修复古画就是简单的洗干净重新装裱啊！”
“要是想修旧如旧，必须先掌握不同的画法，有熟练的画技，才能接上原作者的笔触，重新勾勒填色。”
“所以，你说是和我学画画，倒也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