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章脸上还有些犹豫，他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李副，这小子刚刚说的这些，你觉得可行吗？”
    “我也不懂他说的那些注册数、日活之类的词是什么意思。”李响轻声道：“但是他在几乎没有学校资助的情况下，把一个米团网经营得有声有色，这些我们都是看得到的。”
    “而且，顾老刚才没注意到他说的话吗？”
    “什么？”
    李响笑容有些苦涩：“他说的是米团网在学校无法立足，但可没说在社会上无法立足。”
    这话里的意思，再迟钝的人都听出来了，办公室里又是陷入一阵沉默。
    “嘿，这臭小子，怎么跟人精似的。”顾成章也笑了起来，脸上更多的是释然。“听你这么一说，我越觉得他刚刚故意提起学习部是在提醒我了。”
    “哦？怎么说？”
    “我猜测可能是他和学习部的哪个学生有矛盾吧。”顾成章斟酌了下，“他是米团网创始人这件事，极有可能是被我无意间透露出去的，才会引来别人的抵制。”
    李响愕然，半晌才感叹道：“真是个人精啊。”
    这时候顾成章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你在学校也没少露面啊，张煜怎么好像不认识你。”
    一向稳重的李响难得放肆地笑了几声，毫无形象地呸了一口：“你当他真不知道我是谁？我办公室门上的牌子又不是摆设，这小子就是给我俩上眼药呢。”
    “……”
    从办公室出来后的张煜其实心情是有些不愉快的，但学校作为一个社会单位，它要顾虑到名誉和形象，这也是张煜预料中的事情。所以他才不惜耗费时间和精力去跟这些校领导周旋，搞这些五迷三道的。当然，他也确实不舍得大学生这个庞大又简单的市场，不然以他的性格爱干干不干滚蛋，哪来那么多毛病惯着。
    当然，这么劳心劳累的张煜，在工作室坐下没多久，顾成章那边就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声明已经签了，但并不需要他即刻就去拿，校方甚至贴心地在那个已经两年没维护的官网上特地发布了一条相同内容的公告。公告里没有说得太复杂，只是简单说明了米团网是由华理工重点扶持大学生创业项目之一，校方会在合理范围内给予最大程度的支持。
    这对张煜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心情瞬间大好，连忙发信息让其他人中午过来集合，时机稍纵即逝，他要第一时间逆转口碑，迎来一波流量小爆炸。
    口风的转变速度比张煜预想中的更快，中午众人集合后，把学校官网的公告内容转载过来，同时把张煜提前吩咐好的公告发布上去后，他们刚回去上课没多久，米团网上就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但是这一次的口风则出现了两级反转，那些原本在抵制的用户在两篇公告面前被喷得节节败退，不少两面派甚至默默删除了自己的发帖和回帖记录，摇身一变成为了支持者。
    “我早就说了，米团网就是咱学校另一个官网，谁支持谁反对？”
    “支持！而且米团网更好玩更有趣，总有人见不得学校好。”
    “校花评选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坏事，还能上官网当宣传人物呢！”
    “我强烈呼吁取消之前抵制的校花候选人资格！她们不配代表我们学校！”
    “我永远支持华理工！永远支持米团网！”
    “阴谋论一下，之前的抵制好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
    “只会背后捅刀子的阴湿小鬼又有什么作为呢？学校公告一出来还不是只能躲在网络背后瑟瑟发抖。”
    各种各样的言论看得张煜开怀不已，前后不过三四个小时，原来满页面的抵制内容几乎全都不见。而且原来实名过的那几个女同学也并没有在官方发布的帖子下真的留名表达自己不参与的意愿，张煜也不知道是没看到公告内容，还是看到了但又不想失去了评比资格。
    毕竟公告上可说了，她们后面是会作为学校官网上的人文宣传形象使，甚至会作为招生简章上的封面人物，来吸引下一届的学弟学妹填报志愿的。
    一个三无网站评出来的校花有什么用不知道，但学校出面给出的这些条件，那可是实打实地声誉啊。
    张煜心情大好，独自一人在办公室里悠哉游哉得喝茶、抽烟、逛帖子，偶尔还和余子瑶、陈蕊、张纪凯等人偷摸发着消息。他此刻心情愉悦，连回信息的频率都高了一些，搞得陈蕊和张纪凯还有些不习惯。
    他心情是好了，但是有的人心情就不那么愉快了。
    某间教室里，老师正在激情澎湃地挥洒着唾沫，突然一个重重的拍桌声从座位上传来。
    众人惊愕地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发现平时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叶平昌铁青着脸，表情阴狠。
    注意到自己吸引了同学和老师的注目，叶平昌连忙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站起身来露出抱歉的笑容：
    “老师，同学们，实在抱歉，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讲台上的教师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闻言抬了抬眼镜，关心地道：“叶同学不舒服的话，需不需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叶平昌一脸歉意，刚刚米团网上发布的内容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上课的心情，这会是完全待不下去了。
    他收拾好东西，在同学们的眼光中缓步走出教室。一直到走出教学楼，那张温和的笑脸才无法维持住。下午的阳光投射在他阳光帅气的脸庞上，居然显得有些阴冷。
    “张煜，别以为这就完了，我……”
    他狠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不由得有些疑惑。
    他拿起手机接听，还没开口说话，里面传来的声音就让他呆愣在原地，嘴巴微张，瞪大了双眼。
    抵制风波过去后，米团网的热度果然如张煜预料般不降反升。在进入十二月后，用户注册量已然突破了八千大关。按照张煜的估算，即便有部分学生同时拥有一个以上的账号，也差不多覆盖了一半左右的在校学生，这个进度比张煜预想的要快很多。
    阴差阳错之下，这次抵制风波反而让张煜因祸得福。
    自从那次跟李副校长和顾成章谈完之后，两个人一直在追着问团购方面的落实情况。张煜被逼无奈，只能告诉他们一切都等校花大赛结束之后再说。
    何芷嫣果不其然地占据榜单第一名，排名第二的是广告设计的李小桃，据程晓云说好像还是她的同班同学，不过为人挺低调的，第三名则是外联部的许颜。
    比较有意思的是，在抵制风波出现之前，第二名原本是经管系的莫歆，但是因为她曾经在某个帖子中实名抵制校花评选活动，导致在之后的投票中名次逐步下滑，连带着他的部分支持者也都转投别的阵营，现在基本在六七名徘徊。
    另外一个也曾实名抵制过的苏琳，现在更是排在末尾。
    而随着名次的逐渐拉开，越来越多人重视起了账号积分和等级这个东西。一些狂热粉丝开始疯狂的发帖、回帖，甚至怂恿身边的朋友注册刷分，然后给自己喜欢的女生投票。
    这样一来又是一波用户大增长，张煜每天都乐得跟个二傻子似的，碰到认识不认识的都跟人家招手打招呼，丝毫不介意别人看傻逼一样的眼神。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让他暴怒的事情。比如某一天突然有人发帖，说经管系今年的新生有个叫余子瑶的，也没有抵制过比赛，为何没有上榜。
    说罢还自作主张地模仿官方的资料贴发了一篇余子瑶的介绍，其中也包含了几张偷拍视角的照片。虽然因为缺乏了解，资料上很多都是不正确的，但架不住她那张脸好看啊。
    渐渐的更多经管系的学生特别是新生也都反应过来了，是啊，为什么余子瑶没上榜呢？
    经管系是华理工两大专业之一，而且不同于计算机系，经管系的男女生比例相对平均，长相姣好的女生也就相对多些，加上余子瑶一向低调，极少参加班级活动，有限的课余时间几乎都和张煜腻在一起。因此经管系的男生见到余子瑶时经常眼前一亮，但随后又没什么印象。
    也就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经管系今年还有一位腼腆内向、长相甜美的新生。
    对此，张煜的态度是——
    “放开我啊！他偷拍我媳妇，我要宰了他——”
    工作室门口，张煜左手握着拖鞋，右手不知道从哪摸来一根钢管，被张晨光和陈思宇死死按着肩膀往后拉，不敢让他出门。
    “老板，你冷静啊老板！”
    “是啊，老板娘这么漂亮，谁不想偷拍呢？”
    “你们放开——嗯？”张煜停止了挣扎，扭头望向陈思宇：“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陈思宇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不是……我没……啊！”
    一声惨叫，陈思宇悄无声息地躺在地上。张煜冷眼环顾了一下其他几个男生，声音凛然：“如实招来，还有谁拍了？”
    几个男生抖若筛糠，噤若寒蝉。
    这时余子瑶呆头呆脑地晃了进来，好奇地看了看屋里的景象。
    李梦瑶和林婉儿嗷地一声就扑了上去：“老板娘，你可来了。老板要大开杀戒了！”
    余子瑶一脸不明所以，睁着懵懂的双眸看了看张煜：“别杀我，我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