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非大秦之人。”
    “？！……阿政你怎么知道的？”
    “月凝，你的破绽太多了。”
    望着小妻子澄澈干净的眼眸，嬴政爱怜地亲亲她的睫羽，眉宇间光华流转，柔情暗生。
    小狐狸的确有几分聪明，知道伪装成狼融入狼群，可殊不知习惯性的行为早就暴露了她。
    何况她拿出的种种无价之宝，不知惹了多少暗处觊觎的豺狼，好在都被他提前布置的黑冰卫一一解决。
    也因此，嬴政无比庆幸自己提前统一了天下，大权在握、无人置喙，能保护他的皎皎明月不受一丝伤害。
    “那阿政为何一直不揭露我？”
    “若是臣子，我只论功绩，若是吾妻，无关其他…”
    “月凝都是我认定的妻、是我一生所爱。”
    “阿政……”
    楚月凝怔怔对上那双凤眸，里面似是拢着清辉月华，染了丝丝缕缕的情丝，将她绕入眼底深处。
    原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未曾想早就漏洞百出，然而阿政却从未想过揭露。
    或许……还暗地里悄悄为她扫清障碍，否则她也不会安然无恙到现在。
    蓦然，楚月凝的心被那月华漾起层层涟漪，她黛眉弯弯，眸中宛如揉碎了点点星辰，晶莹璀璨。
    “阿政，那你想不想了解我的世界？”
    “月凝所愿，我之幸也。”
    “其实我来自两千多年后的现代……”
    静谧月色中，楚月凝聊起了文明先进的社会、发达超前的科技、复杂多变的国际局势，也谈及了她深爱的祖国、安居乐业的人民……
    尽管许多东西惊世骇俗、超乎想象，但嬴政依然认真倾听着，他想了解月凝的世界，想在脑海中勾勒未来的盛世之景。
    话题逐渐深入，楚月凝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嬴政怀中起身，环住他的脖颈，娇声质问。
    “阿政也有秘密对不对？”
    “嗯……”
    面对质疑，嬴政不觉奇怪，毕竟月凝来自两千年后，想必早就知晓原本的历史轨迹。
    并非不信任月凝，而是在他看来，那些痛苦、愤怒、绝望…他一人承担便好，不必让小月亮沾染世间疾苦，她只需长乐无忧，顺遂无虞。
    楚月凝见男子不再解释，柳眉微竖，小脸晕起一层薄怒的淡粉，她气鼓鼓往下猜测。
    “就算阿政不告诉我，我也知道…阿政是重生的对不对？”
    “重生？”
    “就是重活一世呀！”
    新颖的词汇让嬴政眉心一皱，在明了其意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弄得楚月凝满头雾水。
    阿政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重生啊？不是重生那为何大秦的轨迹又偏离得如此离谱？
    察觉出了娇人儿的急切，嬴政摸摸柔顺的青丝安抚，语调不疾不徐地娓娓道来。
    “在我十三岁登临王位的那一夜，我梦到了前世，梦中的我扫六合平天下……”
    “也看见了沙丘病逝的自己、看见了那场熊熊大火将大秦六世之基业付之一炬……”
    “亡秦者必胡也，我大秦仅存十余载，竟是二世而亡，何其可恨、何其悲也！”
    回忆起那一幕幕目眦欲裂的画面，嬴政不由得深深陷入痛苦不甘之中，周身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丝丝凛冽杀意。
    仅存的理智令他遮掩住幽深可怕的双眸，以免吓到妻子。
    然而楚月凝却心疼地拉开大手，紧紧拥住他，希望怀中的暖意能稍微慰藉他，口中也在不停地安慰。
    “阿政，没事的、没事的。”
    “你看现在我们的大秦欣欣向荣、蓬勃发展，百姓们也都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大秦的轨迹已经改变，未来不会二世而亡，有我在，你也不可能会病逝…”
    不同时空的同一个人，拥有一样的身世经历、一样的雄心壮志，所以阿政才更能切身体会到沙丘病逝前的那种不甘、那种怅然、那种遗憾。
    何况他还提前知道了大秦悲惨的结局…
    楚月凝不由得心疼起十三岁的阿政，稚嫩的他初登王位，既要面对风云诡谲的朝堂，又要经历这般大喜大悲的打击。
    她不敢深想……
    不敢想十三岁的阿政是如何扛过重重磨难、斩碎条条荆棘的，甚至没有亲人的支持，孤身一人握着天子剑登顶王座。
    “月凝，别哭。”
    微凉的指腹拂过眼角，动作轻柔而小心，楚月凝怔愣回神，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甚至幻想，要是能早点穿越就好了。
    帮助被欺凌辱骂的阿政、拯救被追杀而逃亡的阿政、陪伴满腹心事的十三岁少年，与他分担、与他同行，不必一人扛下所有重担。
    所幸，她来得也不迟，他们的余生还长，她有足够的时间带他领略世间美好，许他一生温暖。
    “阿政，以后别瞒着我好不好？”
    “我是你的妻子，我想与你分担，思你所思、乐你所乐、忧你所忧，无论喜怒哀乐，我都想与你一同感受。”
    “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妻子没有了以往的明媚灿烂，清冷昳丽的面容上是化不开的哀愁，璀璨星眸也黯淡下来，一颗颗晶莹泪珠从香腮滑落。
    滴在嬴政的手心，也滴在他的心尖，温热的泪珠此刻却烫得心尖一颤，密密麻麻的痛意蔓延至全身。
    嬴政大手握住女子的小脸，爱怜地吮吸着泪珠，然而苦涩之味掩盖不了心间的甜蜜。
    他知道，月凝在心疼他，心疼他的苦难、心疼他的孤独。
    “好，月凝，我答应你。”
    “往后余生，世间悲欢我都与你共享。”
    “唔嗯……”
    楚月凝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哭得不能自已，只好睁着盈盈水眸含糊回应。
    见此情形，嬴政紧紧揽住她，大手轻拍着背部，温声哄着，凤眸中流转的似水柔情几乎能将人溺毙，皎皎月辉也为之黯然失色。
    男子温柔的轻哄让楚月凝泪意渐止，只是精力消耗过多，抵挡不住睡意，眼帘一点点合上。
    嬴政凝望着恬静美丽的睡颜，把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又取来温热毛巾为她擦干净泪痕。
    最后，嬴政将小妻子圈在怀中，珍重吻了吻眼尾那抹胭脂色，幽暗的眸底此刻变得清澈透亮，宛如这一夜融化的初雪映照着月光。
    月亮入怀，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