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卢千阳出去泡茶的功夫，袁克佑一脸微笑地看着金望岳。
    “望岳，那天夜里在医院向你下手的人是谁？”
    金望岳抬起头，看着袁克佑黝黑的脸庞，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瞥了一眼袁克佑身边的方城，想了想，没有说话。
    袁克佑从他这个犹豫的表情已经猜到了答案，脸色逐渐地阴沉下来。
    满脸沧桑的方城还有些迷糊，他刚要开口，只见卢千阳端着茶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茶盘里放着一把紫砂茶壶，四只小巧的紫砂茶杯。
    卢千阳快步走了过来，把茶盘摆在桌上，先给袁克佑和方城面前摆上两只茶杯，又把剩下的两只茶杯放在自己和金望岳面前。
    摆好茶杯后，卢千阳又探起身，双手端起茶壶，给袁克佑和方城面前的杯中倒上茶水。
    金黄的茶汤滚滚淌入杯子，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特有的清香。
    “好茶，好茶，你这老家伙，屋里还藏着宝贝，每次来，你都没舍得给我泡上一杯。”
    袁克佑端起小巧的茶杯，打趣地对身边的方城说道。
    方城的脸上浅浅地笑了笑，也端起茶杯来，深深地嗅了一口浓郁的茶香，又轻轻地吹了吹杯沿的茶雾。
    “这是蒙顶山的极品竹叶青，要不是郡主今天回来了，我才不舍得给你泡呢……”
    说完，方城浅浅地抿了一口。
    卢千阳一边给金望岳倒茶，一边对方城说道。
    “老爷子，您慢点，小心烫着……”
    袁克佑看了卢千阳一眼，又看了看金望岳，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方城的眼眸中。
    “怎么样？”
    他当然是闻的是竹叶青的味道。
    方城咂吧咂吧了嘴唇，又轻轻地抿了一口。
    “果然是极品竹叶青，老袁，你也尝尝，不比当年李部长送你的茶叶差多少。”
    袁克佑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紫砂茶杯，看着方城的脸，方城也盯着他的眼睛，朝他点了点头。
    袁克佑笑了笑，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倒入口中，还煞有其事地在嘴里把茶水滚了滚，然后咽了下去。
    “果然名不虚传，蜀山出好茶，茶神仙陆羽没有说错，没有说错……”
    方城满脸笑容，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
    他也慢慢地抬起手，把杯中的茶水一口喝了下来。
    卢千阳见两老头儿兴致如此之高，不由得笑了。
    “什么好茶，有这么好喝么？”
    说完，他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也准备往嘴里倒，却被金望岳一把拦住。
    “先给二位老前辈满上，咱们当晚辈的还是要讲礼数。”
    卢千阳想想也是，放下手中的杯子，又端起桌上的茶壶，动作很缓慢地给袁克佑和方城面前的杯子倒上金黄的茶汤。
    他刚刚给方城的杯中倒上，壶里竟然没有了茶水，他讪讪地笑了笑，站起身。
    “水少了，水少了，我再去冲一壶来……”
    袁克佑眯着眼睛，看了看卢千阳，点了点头。
    卢千阳转过身，刚走出两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砰”地一声响。
    卢千阳猛地一回头，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映入他眼帘的是袁克佑那颗白发苍苍的脑袋撞在桌面。
    卢千阳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得脖颈一阵剧痛，双眼金星一冒，随即两眼一黑，整个人顿时瘫软了下去，手中的紫砂茶壶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坐在袁克佑身边的方城圆睁着双眼，双手死死地撑在桌面上，他想努力地站起身，却感觉全身无力，他又惊愕地看了一眼匍在桌上的袁克佑。
    袁克佑双眼圆睁，嘴角不停地往外冒着白沫，呼吸声很重，很急促，一双手既像是在抽搐，又像是在挣扎。
    方城用尽力气冲着金望岳吼了一声。
    “你，你这个叛徒！”
    金望岳慢慢地放下自己的手，正是他在卢千阳一转身的瞬间，用掌为刀，砍在卢千阳的脖颈上。
    金望岳使劲地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卢千阳，回过头，脸上涌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老首长，茶是你要喝的，不能怪我……”
    “你……，你！”
    方城吃力地抬起手，用手指指着金望岳，脸色逐渐变得苍白，额头的青筋紧绷。
    “老首长。我当了望岳集团十多年的老板，这十多年，我才知道生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我们应该过什么样的日子。”
    金望岳的眼眸里满是冷酷，他甚至都没有瞧一眼匍匐在桌上渐渐没有了气息的袁克佑一眼。
    “他……，他是你师父……”
    方城支撑不住了，双手一软，整个人也匍匐在袁克佑的边上。
    方城两眼通红，他的脸贴在桌面上，眼睛死死地看着和他近在咫尺的袁克佑。
    袁克佑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神采，方城的眼角终于淌下了一滴眼泪来。
    “老袁，我，我害了你……”
    说完，方城的嘴角“咕咕”地往外冒着白沫，脸色也愈发地苍白。
    金望岳用冰冷的目光盯着方城和袁克佑，又绕到他们两人身后，伸出手，探了探他们的鼻息，嘴角挂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屋里一片死寂，两只老狐狸趴在桌上，一只小狐狸昏死躺在地上。
    如果说，还有一个活人的话，那就只有那个坐在书架边上的花白凤。
    坐在轮椅上的花白凤依旧痴傻地偏着头，空洞无神的双眼仿佛在看着那桌上的茶杯，又仿佛在看着趴在桌上的方城和袁克佑。
    金望岳偷偷地瞟了一眼花白凤，想了想，把手伸进裤兜里，慢慢地走到花白凤的面前，蹲下身来，双眼盯着花白凤的眼眸。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郡主……”
    花白凤没有丝毫的反应，仿佛这屋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郡主……”
    金望岳又唤了一声。
    花白凤还是没有 任何的反应，金望岳慢慢站起身，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金望岳的手从裤兜里伸了出来，一把装着消声器的小巧的手枪握在手心。
    金望岳抬起手，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郡主的额头。
    花白凤依然毫无反应，那双眼眸依旧空洞、无神……
    金望岳就这么举着枪，枪口对着花白凤。
    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金望岳慢慢地放下手，又把手枪揣进裤兜里，默默地转过身，慢慢地朝中堂大厅的门走去。
    大门紧闭，卢千阳刚进来的时候，随手关上了门。
    金望岳抬起手，把手搭在门把手上。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你刚刚应该开枪的……”
    金望岳顿时脸色一变，猛地转过身，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