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猴子出了院，望岳集团现在由他掌管。”
    袁克佑悠悠地看了一眼卢千阳。
    卢千阳顿时一惊。
    这也太快了吧，从法理上来说，一个月前还在火车站倒黄牛票的水猴子，现在居然成了蓉城数一数二的民营企业的掌舵人。
    “想不到吧？”
    袁克佑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卢千阳顿时明白过来，这里面肯定有组织上的支持和安排。
    袁克佑点点头。
    “不错，上面支持水猴子不假，重要的是，望岳集团的股东也一直推选他出任董事长。”
    “那苏明星呢？”
    卢千阳轻声问到，虽然他知道苏明星是我们的人，是在金望岳身边的卧底，现在又退了出来。
    可是，苏明星还是望岳集团最重要的领导人，是金望岳的副手，即使组织上要安排人接手望岳集团，苏明星难道不是一个比水猴子更合适的人选么？
    袁克佑从卢千阳惊诧的目光里读懂了他的疑惑。
    水猴子的真实身份袁克佑应该是有底的，所以，卢千阳才很是困惑。
    袁克佑老脸微微一沉，眼里闪过一抹阴郁的光芒。
    “把苏明星撤下来，实在是没有办法……”
    “……”
    袁克佑又叹了一口气。
    “他得了癌症，晚期……”
    卢千阳顿时心头一紧，他终于明白在上海和苏明星见面时，苏明星的那些话，他的那种表情。
    “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桌上小火锅的炭火慢慢地熄灭，刚刚还在翻滚的火辣的汤锅也慢慢地平息下来，卢千阳看着锅里那层红油上漂浮着几个尖尖的红辣椒，不由得鼻子一酸。
    “那……，那老苏退出来了，怎么着也不能让水猴子上去啊。”
    苏明星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埋怨。
    “我也是不想的，可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袁克佑的话让卢千阳很是吃惊，你都无法决定？难道在国安系统里，还有袁克佑无法决定的事情？
    水猴子，很明显他已经被敌人策反，收买了。卢千阳能够理解放长线，钓大鱼，可是不能理解的是，为何要把他放在望岳集团那个位置。
    望岳集团，已经是日本人在西南，在蓉城方面的买办平台，这个集团暗地里有太多的勾当和日本人的阴谋脱不了干系。
    “你不要多想，上面有上面的打算。明天，你一定要去一趟望岳集团，明天是水猴子正式入主望岳集团的日子，他一定会见你的。”
    “见我？”
    卢千阳有些不解，袁克佑千里迢迢地把自己招回蓉城，难道就是为了给水猴子道喜？
    袁克佑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微微一眯，盯着卢千阳，沉默片刻。
    “小卢，让你去给水猴子道喜，是我们多方面考虑过的。”
    卢千阳静静地听着，道喜，不过是调侃，袁老真正的目的绝非如此。
    “水猴子的身份，你应该清楚了。他很复杂……”
    水猴子的确很复杂，是方城的关门弟子，是潜伏在民间的国安战士。
    可是，他被策反了，被敌人策反了！
    他，是叛徒，是内奸！
    卢千阳的身份，水猴子也是清楚的，袁克佑要让卢千阳去接近水猴子，当然会是以同志、战友的身份去接触。
    “我想来想去，当年苏明星潜伏在金望岳身边，同样的套路不能用两次……”
    “但是同样的逻辑可以有无数次……”
    卢千阳突然明白了。
    不一定要像苏明星一样时刻潜伏在金望岳身边，但是可以用同样的逻辑，让一个人和水猴子接触，不用掩饰身份的去接触。
    你以为你看清楚了这个人，殊不知，这个人就是明明白白让你看清楚。
    你认为对方在你面前是透明的，实际上，谁的心里没有蒙层皮呢？
    “看来我没看错人。”
    袁克佑很满意。
    卢千阳放下手中的碗筷，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慢慢站起身来，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你别收拾了，去睡吧，有人来收拾。”
    袁克佑也站起了身，拿起挂在身后椅子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有人？”
    卢千阳左右看了看，屋里不会有其他人。
    袁克佑狡黠一笑，看了看卢千阳，又对着桌子努努嘴。
    “你以为谁能给我老头子准备一顿火锅？”
    “这个人会在关键的时候帮助你的，你放心去干吧！”
    说完，袁克佑信步踏出了门去，只留下惊愕不 已的卢千阳。
    卢千阳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碗，既然有人收拾，那就让那个人来收拾吧。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快凌晨一点了。
    睡觉！
    卢千阳转身走出中堂大门。
    方城的这方小院并不大，一房中堂，两间厢房，另外一边是厨房。
    厨房里亮着灯，院里的屋檐也亮着灯，院外的雾气跃过院墙，把院里栽种的花草笼罩着，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显得很是神秘。
    卢千阳知道，那个给袁老和自己做火锅，还要来收拾屋子的人就在厨房里。
    他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眯着眼睛盯着厨房紧闭的门，和窗里透亮的灯光。
    若是以前的秉性，卢千阳一定会走过去，推门而入。
    可是，现在的卢千阳没有那么干，袁老在走的时候说得很清楚，那个人会在关键的时候帮助自己。
    现在还不是关键的时刻。
    卢千阳微微地笑了笑，转过身，走到厢房那边，推开客房，关上门，径直走到床边，连衣服都没有脱，躺了下去。
    也许是最近实在太累了，卢千阳睡得很沉，很沉。
    等他醒来，窗外明媚的阳光洒进来，照在他身上。
    卢千阳揉揉眼睛，猛地坐起身。
    衣服没有脱，连鞋都没有脱。
    卢千阳连忙下床，拉开门，走出去。
    院里一片祥和，昨夜雾气散尽，院里的花草上沾满了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卢千阳走到院边的小池边，拧开水龙头，捧了捧冰凉的水，使劲地在脸上搓了搓。
    一股冰冷顿时让卢千阳感觉全身一阵透爽，他又抹了摸头发，整了整衣裳，甩甩手上的水滴，回头看了一眼中堂大门。
    大门紧闭。
    厨房的大门，也紧闭着。
    卢千阳嘴角微微地一扬，笑了笑，又甩了甩冰凉的双手，昂着头，走出了院子。
    从方城院子出来要走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主路上，卢千阳招了一辆出租车。
    望岳集团在城南，离机场并不太远，出租车也就二十多分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