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胜利看着周秉辰的背影，面露无奈。
周秉辰这家伙跑的可真快。看来，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了。提前两天出院，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头痛的是张医生那里。
张医生这人，医术好，嘴巴臭。
算了算了，看在周秉辰这次回家是为了挽回妻子的份上，他这个老领导，只能代替周秉辰去承受张医生的“毒舌”了。
赵珍珠不知道周秉辰要回家了，这几天一直扑在她的头花生意上。
何波还是有点本事的，第二天上午就从县城服装厂带了一袋碎布回来，大概有六七十斤重。
“姐，你看看这些能不能用？”何波满脸堆笑地问道。
何波现在已经不叫赵珍珠“珍珠姐”了，直接喊“姐”。
何波觉得，赵珍珠就是自己的亲姐，不，比亲姐还亲。
这一趟，何波三十只手表全卖出去了，赚了六百多块钱。
加上上次赚的两百多，才三四天时间，何波已经赚了快九百了。
以前，这样的美事何波连想都不敢想。他们老何家，以前全部家底加在一起，也不值一百块。
赵珍珠从何波解开的袋子里，抓了一把布料出来，不由得惊呆了。
袋子里的碎布，大大小小的，大的在一尺左右，小的却只有指肚这么宽。
她之前不是交代过何波，最少要巴掌这么宽的碎布吗？何波这是没听进去？
赵珍珠把整个袋子里的碎布全都倒了出来，收拾了收拾后，发现只有三分之一是能用的。
赵珍珠满头黑线。
她昨天刚夸了何波做事靠谱，没想到今天就给她做了件这么不靠谱的事来。
“姐，这些不能用吗？我······我那天看到你的头花是花布做的，这里面也有不少花布哩。”何波见赵珍珠的脸色不好看，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这边是能用的，那边的不能用。”赵珍珠指了指她刚刚挑出来的两个“小山包”，说。
“啊？这么多不能用的吗？”何波急了。
“左边这堆碎布太小了，拼接过后虽然也能做发圈，但是又费时间又费线，也不美观。右边的这一堆可以。不过有一部分颜色太暗沉，估计做成发圈后不好卖。”赵珍珠摇了摇头，说。
“我也是昏了头了，当时应该倒出来看一眼。”何波抬手擦了一把冷汗。
“小波，你怎么看都不看就买了？对了，这些碎布你花了多少钱买的？”赵珍珠不高兴了。
明明，她已经交代过何波，要选什么样的碎布。
“姐，这一袋碎布是亮子他大姑送的，没花钱。”何波低着头，有些惭愧。
何波觉得自己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一听说是白送的，何波当时脑子里除了兴奋还是兴奋，把赵珍珠之前的说的怎么挑选布料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白送的？”赵珍珠讶然。
“亮子大姑说这样的下脚料服装厂多的是，他们平时都是拿去烧火的。”何波点了点头，说。
青山县服装厂是个国营大企业，有五百多个工人。
生产车间两班制，从早上八点钟到晚上十二点，一年到头机器轰鸣没的停歇。生产出来的服装一部分提供给海市那边的大商场，一部分是出口的。
这个年代的大厂，就像是一个大型社区，里面不但有生产车间，宿舍和食堂，就连幼儿园和澡堂都是一应俱全。
澡堂那边一天二十四小时需要烧锅炉提供热水。
烧锅炉需要买煤炭，一年到头要不少钱。
服装厂碎布多，碎布和煤掺杂着一起烧，也是很好的燃料。一年下来能节约不少买煤炭的钱。
所以，服装厂废料仓库里的碎布，好多都是烧锅炉烧掉了。只有一尺以上的布头，才会挑拣出来便宜卖给本厂的职工。
于明亮的大姑于红英是青山县服装厂的副厂长，丈夫在政府部门工作。这一次何波送到县城卖的手表里，就有于红英家的两只。
于红英到于明亮家拿货的时候，何波让于明亮帮着问了一下，他想去服装厂买点碎布头。
于红英直接来了一句：“你和我家亮子关系这么铁，你要点碎布头哪还能要你钱啊？走，跟姑去搬。”
何波跟着于红英到了厂里后，于红英让碎布仓库的仓管直接拖了一袋的碎布头出来，让何波拿走。
何波想着不要钱的布头，也用不着翻看，先拿回家给赵珍珠看看再说。
赵珍珠听完何波的解释，有些无语。
太碎的碎布放在服装厂的仓库里，还能当成烧锅炉的燃料，何波搬回来，没用不说，还浪费了力气。
“何波，你后天去一趟县城，找你朋友大姑问问，能不能花点钱把服装厂仓库里的碎布头给包下来。有用的咱们挑了运回来，没用的还是留给他们当燃料。”赵珍珠想了想，马上有了主意。
“姐，亮子他姑叫我下次要，直接找她搬就行，不用钱。”何波弱弱地说。
何波想不通，明明可以不花钱拿碎布，赵珍珠为什么非要花钱买呢？又不是钱多烧得慌。
“小波，你觉得姐在浪费钱是吧？”赵珍珠一眼就看穿了何波的心思，问道。
何波猛点头。
“小波，有些钱是不能省的。现在，咱们的发圈还没开卖，你去服装厂找你朋友大姑要一两包碎布，是能要的到。等咱们的发圈卖钱后，你再去要，还能要到吗？”赵珍珠见何波的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继续教导着说：
“有时候，不花钱的东西才是最贵的。挑选一包用的上的碎布，最多也就花个两三块钱，你找你朋友大姑白要，是不是欠她一个人情？以后她有什么事让你帮忙，你总不能不帮吧？”
何波这回听懂了，猛点头。
于红英愿意白给何波碎布，是想让何波下次有什么紧俏的商品卖，想着她一点，最好能跟她打声招呼，省的像这次一样，晚了一步差点没买到手表。
何波当时想着，反正他卖东西的，卖谁不是卖？于红英想买，他还能多个主顾呢！
被赵珍珠一分析，何波觉得自己还是肤浅了。
确实，欠钱容易，还了就是了。欠了人情不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