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洛年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开口便是那股委屈无辜感，感觉就好像是全世界都在欺负他一样。
    可实际上，他才是被卞洛年害惨的那一个。
    卞洛年佝偻着背，像块木头似的机械挪动将脚步一点一点移到餐桌另一边，轻声抬起椅子，动作小心地坐下身。
    少年的脑袋依旧低着，双手攥着手里的半块馒头往自己嘴里送，生硬地啃着馒头。
    见此一幕，一股无名火直冲江尤五脏六腑。
    啪嗒！
    江尤猛地将手中筷子重重放到桌子上，起身便去厨房一阵翻找，重新找出一副碗筷，用力放到了卞洛年面前。
    “你在故意气我吗！”江尤深吸了一口气，“做这些卖惨的事有什么用，用这种低等办法折磨自己以为我就会同情原谅你？”
    卞洛年看着青年递过来的碗筷，眼眶干涩，鼻子发酸。
    江尤待他真的很好。
    就像家人一样。
    就算再怎么生气，还是会关心怕他饿到。
    如果那天晚上没发生那些事，如果昨天晚上他能控制好情绪不说那些伤人的话，他们之间现在的相处模式是不是会很温馨。
    既是家人又是恋人。
    然后等他赚够钱处理好最后几件事后，便带着这个哥哥一起搬出胡杨市。
    卞洛年颤着手拿起筷子，去夹面前的饭菜吃，一口一口放进自己嘴里，眼眶还是跟着饭菜一起湿润了。
    看着面前的少年把菜吃了，江尤才肯动筷子。
    他倒不是非那么好心等卞洛年一起上桌。
    只是这一桌子的饭菜都是卞洛年做的，昨晚他没让卞洛年睡在屋内，他很怕卞洛年再次搞极端，在饭菜里做手脚。
    有些事，不得不防着一些。
    这顿江尤也没吃下多少，吃过饭后，他身体朝着椅子后仰去，终是做了决定，淡声正式开口道：
    “洛年，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如果还不错的话，我们可以谈谈。”
    这是江尤第一次叫他的名字，青年低沉的磁性嗓音极为好听，让人心里暖暖的。
    可为什么，是在这种时候。
    卞洛年放下筷子，胳膊无力的垂在身侧，不用江尤开口，他心中便已经猜到了这个人要说什么。
    身为怪物一向敏锐，有一种天生洞察人心的能力。
    见卞洛年不开口，江尤也不先开口。
    怪物这种东西，谁知道下一秒哪句话不顺了心，便会刺来触手。
    江尤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等了两秒后，见卞洛年依旧毫无反应，他起身便朝别墅外走。
    刚走出没两步，身后少年嗓音恳求地响起：“可以谈！我现在很好，哥回来吧，我也想和你谈。”
    江尤的身形微顿，又重新折返回了餐桌前。
    很快，他便将自己的控制面板调了出来，将系统那边的主线任务推到卞洛年面前给他看。
    “这是我们的红线任务，是我亲手牵定的，昨夜洛年的那些话我也有深入考虑，之前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我不该擅自招惹你，身为穿书者任务结束后我便会离开，我不该让你承受爱人离开的痛苦，所以我们长痛不如短痛。”
    江尤一字一句说的都很温和，卞洛年却只觉如一颗颗钉子钉在他的心脏内里。
    “正常的红线任务一经牵上是绝不允许更改的，但你很聪明，猜到了我是穿书者，还说出了任务，这种情况下，超出系统任务的正常范围，所以上面破例可以让我们解绑。”
    江尤手指扒拉了一下，将任务面板调到一张协议上面。
    协议密密麻麻排列写了好几张纸，最后一张上面写着“签字”。
    江尤指了指签字的位置，继续淡声道：“不需要签字这么麻烦，洛年在这里按个手印便可。”
    协议写了什么卞洛年没有看，在江尤将这个东西推到他面前时，他脑子便是一片空白，只剩不断在头颅内里响起的嗡鸣还在震动。
    卞洛年撇开头，垂落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未有任何抬起的迹象。
    “........可以不签吗哥。”卞洛年嗓音很轻地试探性问：“不是说好好谈谈吗，哥这是连一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江尤没那么想过。
    他早就料到卞洛年会纠缠不放。
    他们两个都长了嘴，索性不如趁着这次，将话全部说开。
    “洛年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听着。”
    卞洛年紧拽了下自己的衣角，依旧低着头避开江尤的视线，最终还是开口问出了那句话。
    “哥不是喜欢过我吗，那哥可不可以为了我留在这个世界，就当是可怜我也好，我不想你走，哥走了以后我又会被一脚踹回地狱，循环重复那些枯燥痛苦的人生，求你.......可以为我留下吗哥.........”
    眼泪顺着少年狭长的双眸中划过，怪物的眼眶被染红了，视线哀求般的落到江尤身上。
    骨头冲破少年的肌肤，小心翼翼地伸到桌子一侧，极为脆弱地轻轻抚起江尤的手腕。
    “只要哥留下，我这辈子都会对哥好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