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样？
老太太您可把我给吓到了。
沈穗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人险些没站稳。
啥？
她跟秦晋生结婚。
没听错吧？
老太太看出她的不安和不确定，“你没听错，我想要你跟晋生结婚，这样你是他媳妇，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任何不怀好意的人。”
来来往往的人都为名为利，又有几个真心实意的为秦晋生好？
庆华两口子指望不上，王争宪那边就更别提、肚子里的坏水更多。
田金桃已经离婚了的前妻，伺候人也不精细，就算自己许之以利把她强留下来，也不见得能把病人伺候好。
算来算去，竟然都不如眼前这个小保姆合适。
沈穗照顾人细致，又知道顾及秦嘉的情绪。
这么个天选之人要是错过了，老太太觉得得后悔好几年。
沈穗反应过来，她想起了躺在西厢房的秦晋生。
男人现在是植物人，成了累赘。
可他……
“本来我是打算过些天再说的，可你也看到了，他们一个个的都没什么好心思，你当保姆能照顾好晋生，这个我信。可你能拒绝他们一次两次，十次八次呢？闹腾的次数多了，大家都遭罪，你能保证不打退堂鼓？”
老太太幽幽叹气，“闺女，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为难，要不你仔细考虑下，等过两天咱们再说？”
骤然间提出这么一个请求来，沈穗一时半会给不了答复是很正常的事。
沈穗苦笑一声，“我知道您是看得上我才会跟我商量这事，既然咱敞开说那我也不瞒着您。现在我当保姆是靠劳动挣钱养活我们娘仨，可结了婚就不一样了。”
婚后的女人是免费的保姆，谁给你开工资啊？
沈穗上辈子做保姆时遇到过雇主家两口子吵架，之前浓情蜜意时说的再好，却经不起人心易变，到最后往往都成了男人那句怨言——我赚钱养活你养活这个家容易吗？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丧失挣钱的能力。
“或许在您看来，显得我斤斤计较上不了台面。”沈穗苦笑，“可对我来说，这件事很重要。”
上辈子给孙家当了十多年的免费保姆，而且还要往里面倒贴钱。
沈穗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她好不容易从一个火坑跳出来，不想再踏入婚姻的陷阱里。
哪怕秦晋生是个十足的好人。
看向老太太，沈穗深呼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您昨天帮了我，也给了我肯定。”
自己身体健康又肯吃苦，怎么不能在省城落脚呢？
只不过可能要辛苦一些。
但她上辈子就是在苦水中泡着过来的，也活了一把岁数。
现在没啥怕的。
尽管一再做心理安慰，但沈穗还是觉得自己呼吸有些紧促，像有人掐住她的心脏，“洗衣机停了，我先去涤一下衣服。”
她找了个不怎么高明的理由走开。
老太太瞧着人冲自己鞠躬离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自己把事给办砸了。
……
现在的洗衣机是双缸，洗涤和甩干分开。
衣服洗完了，还得拧一下那排水开关，才能把洗衣缸里的水给排出去。
而且衣服还得用清水涤上一两遍才行。
沈穗洗这些衣服床单被面时很小心，有的先简单用胰子洗了一遍，把那些屎尿污秽洗掉再丢进洗衣机里。
这会儿打了清水倒在大木盆里，里里外外把衣服检查一遍。
比自己还要仔细呢。
老太太自问做不到这些。
“闺女，你先放下手里的活，我跟你说说话。”
刚才她没说清楚，把人给吓着了。
万一真把人吓走，那岂不是她的损失？
沈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太太，她抓着胰子在衣服上擦了几下，低头在搓衣板上揉衣服，“您说就行，我听着呢。”
她其实也有话想跟老太太说，能不能看在她今天干了大半天活的份上，容他们娘仨儿在这里再住一晚，明天她再想法子找新的住处。
但习惯了逆来顺受的沈穗，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提要求。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太太，拒绝这位老妇人。
只能借着洗衣服，掩饰自己的尴尬。
老太太瞧出了她神色间的那点不自然，到底是见惯世面的人，很快就稳住场面，“刚才是我莽撞了，话也没说清楚，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俩孩子不容易，当初我带三个，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咋熬过来的。”
经历过难处所以更能体会到别人的不易。
相似的经历更容易让人共情。
沈穗怔怔看着，一时间都忘了继续洗衣服。
老太太撑开小马扎坐下，“我想把晋生托付给你，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是这样的，工资照样开，我给你，这部分钱你自己留着就行。谁都不能动，哪怕是晋生也不能动用你这笔钱。”
老太太是个讲道理的人，自己把沈穗拖下水，自然要想法子保护她周全。
“再就是晋生现在的工资你来管，负责你们日常开销，他现在一个月有小两百块，怎么也够你们俩大人和仨小孩的开支。”
秦晋生的医疗费用不怎么花钱，毕竟都是去军区医院治。
二百块别说养活沈穗秦晋生俩大人三个小孩，就算再多来几口子人也没问题。
沈穗整个人都惊着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金疙瘩往自己手里送。
“我，我结过婚的。”踟躇半天的人，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老太太被沈穗逗乐了，“晋生也结过婚啊，这不今天刚离婚。”
沈穗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我有俩孩子。”
老太太道：“晋生有一个，而且……”
那孩子的亲妈是谁都不知道。
接连的问题都得到了答案，但沈穗依旧没办法说服自己。
她上辈子曾经险些再婚。
但男人的儿女不同意，振振有词，“我妈是教授，你再婚也得找一个大差不差的，一个臭保姆你能拿得出手？你找小老婆也就罢了，起码人年轻漂亮，找个乡下女人，还是干保姆的，不嫌丢人啊？”
昔日的回忆勾起了沈穗骨子里的自卑，“可我是乡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