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苏叶的念头
作者:花狸坨坨   竹影深几许最新章节     
    男女婚嫁这种事,往往最先急的不是当事人,而是媒人或者双方父母。
    席先生还没问竹卿的意见,黄婶憋了几日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安妹,陈家小哥跟我女婿可说了,对你看上眼得很,托人来问你的意思,你倒是说说对陈家小哥什么看法呀?”
    竹卿回想这两次见他的情形,很客观的回答:“他人不错,知书明理,对人客气,家里有田有地,我没什么不满意的。”
    还没等黄婶笑出声,竹卿又道:“可他既然这般好,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呢?”
    按说真是好的不得了,那何愁没有适龄的女子愿意嫁,又偏偏看上她。
    黄婶一拍大腿道:“这小子也是挑,说什么不论家世条件,非要找个容貌性情一等一的姑娘,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竹卿戏谑道:“那我还得谢谢他能看得上我喽?”
    “这孩子!”黄婶啧一声。
    “反正也不急,陈小哥会试将近,读书要紧,你俩互相看上眼更好,一辈子的事可急不得…”黄婶手里缝着一件衣裳,往竹卿身上比了比,尺寸刚刚好,又接着缝了起来。
    竹卿拿树枝在地上划拉着,思量道:“这几日我先不出去了,雨水太多果子挂树上烂的快,我去帮着干干园子里的活吧。”
    黄婶拿了针在头上划了两下:“你身子不好,水物最压秤,别累坏了。”
    “哪那么娇贵了。”竹卿歪着脑袋靠黄婶胳膊上,“我背不动竹篓,摘点果子还是行的,诶,先生呢?”
    她一早起来就没看到席先生,不知道去哪儿了。
    黄婶习以为常笑道:“又去给人看诊去了呗,这席大哥闲了就待不住,跑东跑西给人看病开方子。”脸往厨房一转:“瞅瞅灶上那只鸡,就是让他看好的人送来的。”
    竹卿想起刚才去厨房看见一只褪了毛的大肥鸡,哈哈大笑。
    没过几日陈臻就让人捎了信来,信中提及他对竹卿很有好感,但眼看会试将近不敢怠慢,问竹卿是否愿意等他几个月,待他过了会试再商量二人的亲事。
    竹卿自然没有异议,提笔回信,告诉他前程要紧,不要分心。
    黄婶也带着信过来让竹卿念,是她出嫁的女儿找人写的,说道家中一切都好,外孙近日又胖了些,会走路会说话,最后提到一件喜事,黄婶的女儿又有身孕了。
    竹卿连声恭贺添丁之喜,黄婶激动的拿了信纸就去找自家男人,竹卿笑着摇头,把信装好,让送信的人带回去。
    女儿再次有了身孕,黄婶怎么都坐不住,也顾不上家里农忙,嚷嚷着要去看女儿。
    活鸡活鸭挑肥的拿了两只,还去渔民那买了几尾鲜鱼,天刚蒙蒙亮黄婶就出了门去了女儿女婿家。
    一个冬天就这么过去了,黄婶隔三差五去看女儿,回来笑的嘴要咧到后脑勺,偶尔唠叨竹卿两句,待竹卿成亲有了身孕,她便可多一个外孙了。
    竹卿笑着附和两句,帮黄婶一起给未出生的小孩做小衣裳。
    住在黄婶家近半年,她一直把竹卿当做自家孩子对待,又心疼竹卿小小年纪受了不少苦楚,对她更是亲厚。
    岭南的冬天没有洛州寒冷,可也会下雪,天冷后竹卿和苏叶早不住竹楼,搬进了土屋居住。
    新年便匆匆过去了,期间竹卿听闻陈臻如天下学子般早早出发,去长安为会试做准备。
    到了三月初传来了消息,陈臻会试已过,只等殿试了。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竹卿正和苏叶跟着黄婶在荔枝园里给荔枝树架竹索。
    最近刚下过雨,地里的椿象全爬了出来,当地人称为石背娘娘。三月初荔枝到了花期,快要坐果,石背娘娘专会捣乱破坏收成,所以得快点把它们干掉。
    竹卿在树枝上爬上爬下一个个捏死石背娘娘,忽听外头人喊:“黄大姐,听说你亲家侄子陈小哥考上了,恭喜恭喜啊…”
    竹卿脚下一滑,险些从树上摔下来。
    按耐不住性子的黄婶立刻哎呦开了,连连赞叹陈父陈母有福气。
    又私下拉着竹卿道:“陈小哥既然考上了,那你俩的亲事就可以谈起来了,等过几日捎个信去问问陈家人怎么个意思,是等陈小哥回来再定还是现在就定下,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竹卿在这方面实属一片空白,只任黄婶为自操持。
    回信很快就到了,竹卿浅笑吟吟打开信看着,笑容逐渐僵在了脸上。
    原来是陈父觉得自家儿子迟早是要做官的人,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实在是不太体面,何况两人第二次会面后就听陈臻说起竹卿的旧疾,恐她不是长寿之相亦无法生养绵延子嗣,故而当时就不太同意,只不过顾忌陈臻要参加会试没有立刻反对儿子的意思。
    这次来信道明缘由,两家各自婚娶,莫要夹杂不清。
    这番话和竹卿对陈臻说的大同小异,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刺耳。
    竹卿撕掉回信,去园子里帮黄婶给荔枝树沤肥。
    对于陈父的书信,竹卿并没有过分羞恼,她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又何必为了一桩婚事和人家争的赤急白脸。
    只是也自此绝了嫁人的念头。
    倒是黄婶得知缘由后气得够呛,在家骂了陈家人三四天,竹卿反而哭笑不得的去劝她。
    一腔期待落了空,竹卿心里也不好受,吃过晚饭独自坐在河边,静看晚霞。
    身旁有人坐了下来,竹卿回眸,是苏叶来陪她。
    “为了个男人就这么不开心?”苏叶挑眉,还是一副不拘的样子,“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竹卿摘下狗尾巴草朝他扔过去,哼笑道:“我可不是为了他,只不过不管是谁,被人嫌弃出身不明病病歪歪,都不会太开心吧。”
    河面响起咕咚一声,是苏叶扔了个石子在水里,他曲起一条腿支着胳膊斜坐在地上看着竹卿,不屑道:“你还在乎这个,你看我,被师父收养到现在不知道爹娘是谁,不也过得好好的?”
    竹卿挡了挡刺眼的晚霞,对苏叶道:“你这样想很好。”
    坐了一会太阳下山,竹卿起身要回去,却突然被苏叶拉过手紧紧抱在怀里。
    她和苏叶不是没有抱过,可那也是她断骨无法自理生活情急下的无奈之举。此时的苏叶一身腱子肉,箍她在怀让她微微发疼,呼吸弥漫在耳畔脖颈浮起异样的感觉,竹卿用力要逃出他的怀里却逃不开,反被他揽住腰抱得更紧。
    “平安,让我抱抱你。”苏叶嗓音沙哑,嘴唇贴在她耳垂上,一片冰凉。
    “苏叶,放开我,我是你姐不能对我无礼。”竹卿急切想要逃离,只能以姐姐的身份压他。
    苏叶的语气有说不出的脆弱:“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嫁人,可不可以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苏叶…”
    “师父的身体越来越差,那时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一个人…”苏叶有些哽咽,“你为什么要嫁人,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我,姐姐,你不知道,我…”
    后面的话苏叶没有说出来,可伴随着苏叶的吻落在她脖颈上越来越炽热,竹卿猛然意识到苏叶起了不可告人的念头,侧过头狠狠咬在他胳膊上,苏叶终于吃痛放开她,捂住流血的胳膊。
    竹卿抬手一掌打在苏叶的脸上,骂道:“你疯了!”随后快步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