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门不当户不对
作者:花狸坨坨   竹影深几许最新章节     
    等到迎春花都开了,柳树发了新芽,竹卿山上山下跑了几遍之后,玉镜门的弟子终于陆陆续续回来了。
    见到阔别已久的小师妹,竹卿张开双臂奔过去,两人抱在一起叽叽歪歪。
    小师妹比之前高了一些,见了她就“姐姐,姐姐”叫个没完。
    交谈一番才得知小师妹这些时日就在上京,反而是青池带着解枫,跟随大军去了西北。
    小师妹还道:“师叔知道你私自出门之后生了好大的气,气的两天都吃不下饭,连解枫师兄去劝都没用。”
    竹卿深吸一口气,颓然道:“这下可完了,师父回来肯定要罚我了。”
    她猜到青池会生气,但没想到青池会因此吃不下饭,她真是罪过不轻。
    不知道青池会怎么罚她,打手板还是罚跪?
    也就是她敢这么肆意任性,玉镜门没有哪个弟子敢不告而别消失这么长时间,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师承青池,多了层靠山,还有一层原因,是玉衡给她的底气。
    青池会罚她,但岑山不会。
    得知青池明日就到了,竹卿既期待又害怕,睡觉也如同烙饼一般。
    睡醒了心惊胆颤的去见青池,青池先确认她没受伤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之后,才罚她在院里青砖地上跪了三个时辰,竹卿不敢反驳,乖乖的跪在院里。
    从吃过早饭,一直跪到中午众人都吃过饭才让她起来。
    人人都知道青池罚的有点过了,可竹卿不守规矩擅自离开,非得在人前做出个榜样来,才能让其他人知道,哪怕是他青池唯一的徒弟,坏了规矩做错事也是要受罚的。
    小师妹一直在院门外守着,到了时辰去扶竹卿起身,竹卿跪的腰腿都僵了,起身的一瞬间双腿发软,全身靠在小师妹身上,被她半扶半抱着回去。
    等掀起裤子细看,膝盖红肿一片,清晰印着几条青砖的印子。
    小师妹不高兴的朝竹卿抱怨:“师叔心也忒狠了,这大冷天那么硬的砖地,怎么舍得让你跪三个时辰。”
    得知竹卿被罚跪,小师妹带了一个厚厚的蒲团想偷偷递给她,哪想到青池一直站在屋门口盯着竹卿,陪她站了三个时辰。
    蒲团是一点也没机会递进去。
    竹卿对着膝盖吹了几口,膝盖如同汤婆子般发烫发热,肿的跟炊饼似的。
    小师妹倒了药油在手上搓热,敷在竹卿膝盖上,这是东市粟特人开的药铺里买的上好药油,活血化瘀效果奇佳,味道也不臭。
    第二天她就不能好好走路了,一动就腰腿酸疼,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恢复如常。
    期间玉衡来看她,得知她被罚跪心疼不已。
    不过糟心事里也有一件好事,玉衡升官了,升成了正六品中府果毅都尉,对于刚刚二十一岁的他来说,已是如日中天。
    暗杀徐卓的功劳全归了玉衡,可发现两名细作之事,霍将军在圣人面前有意提起了竹卿。
    圣人显然还记得青池的小徒弟,破格赏了她织金缎子十匹,宫中巧匠打造的首饰一盒,黄金五十两。
    可圣人显然不知道竹卿和玉衡的关系,特意召来青池替竹卿拿赏,青池叩谢皇恩,回去的路上止不住的嘴角抽搐。
    他刚罚过圣人赏赐过的人,大不敬啊大不敬。
    青池送赏赐给竹卿时,还故意不满的瞟了一眼玉衡,这个拐走他徒弟的罪魁祸首。
    竹卿挑了几个新奇首饰要送给小师妹,被玉衡拦住了:“不可,先不说以师妹的身份能不能担得起,只说这是天子御赐,怎么能够随便送人。”
    这点细微末节的事,玉衡比竹卿更晓得其中厉害。
    竹卿失望的“啊”了一声,坐回了榻上。
    玉衡这时才说明他的来意,是要告诉竹卿,他打算告诉父母双亲,预备向竹卿提亲了。
    竹卿按下心中翻涌不止的紧张,问他:“你父亲会同意吗?”
    真到了提亲这一步,她反而退缩起来,不知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玉衡的身份,还是惧怕王府高墙,亦或者是进展太快。
    要知道,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
    玉衡以坚定的眼神回应她:“你放心。”
    众所周知,话说的太满,打脸的时候才更疼。
    忠顺王宋承听到儿子说出有了意中人求父母去提亲时大感意外,惊讶之余倒也欣喜,和气的问玉衡看中了哪位大人的掌上明珠。
    玉衡道:“青池师叔的养女,竹卿。”
    宋承大发雷霆:“我看你是疯了,娶什么样的人不行非要娶她!”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玉衡道:“皇兄和为父让你去玉镜门拜师学艺,不是为了让你四处留情带个江湖女子回来,你…明不明白?”
    玉衡道:“儿子明白。”
    “明白你还…”宋承呼出一口浊气,“你知道他们迟早留不住,那为何还要娶她!”
    “留她一条命,给她一个容身之地。”
    宋承退让一步:“你既真心对她,为父允你纳她为妾室,王府世子的侧室,不算委屈她。”
    玉衡一字一句道:“我要她做正妻,父亲若是不允,请父亲向圣上请旨,收回儿子世子的奉诰,辞官的手书儿子已经写好,适时递给圣上,求圣上允我卸甲归田。”
    一连串的话如同惊雷落入耳中,宋承不敢相信平时乖顺听话的儿子此时这般拂逆他的意思,气的两眼发黑,一掌就朝玉衡掴去。
    “我忠顺王府的儿媳,怎能是这般出身,你为了她忤逆不孝,胆敢顶撞你老子,你去门外给我跪着,什么时候打消你的蠢念头再起来!”宋承拂袖而去,冲进月色中。
    玉衡转身出了书房门,行至院中,拎起衣摆跪在院中。
    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洒下,慢慢爬上玉衡的背,连头发都由着月光染了一抹白色,远远看去如同白发一般。
    三月的夜晚,寒意依然不减,月亮西沉,露水浸湿砖瓦,浸湿窗纸,浸湿了玉衡的衣裳。
    宋承传令,所有下人不许送一件衣裳给玉衡,看看他能跪到几时。
    王府所有下人都知道,二公子从小不受待见,不如大公子招王爷王妃喜欢,挨打受罚是常事。
    故而来来往往的下人只是扫一眼玉衡,然后快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