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救人命胜造浮屠
作者:独唱何须和   牧渊:我在大渊搞扶贫最新章节     
    完了,全完了!从念出钱老大的口供的那一刻起何乞老就知道自己死定了,但死归死,怎么死还是有区别的。
    一千二百刀,小刀子一下一下割肉剔骨,直至剔成一副羊蝎子,这种死法他没见过但听说过,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人都是有求生欲的,尤其像何乞老这样统领过上千帮众的帮主,毕竟还是有些异于常人的素质的。危急时刻他的脑子没有停滞,反而转的越来越快。
    耳畔传来一阵“格格格”的寒颤声,余光瞟到一个人——申锡,他此刻的哆嗦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何乞老心念一动顿时来了主意:对!“好朋友”!朋友不就是用来出卖的吗?此时不出卖更待何时?
    他丝毫没有犹豫,忙道:“殿下,小人罪该万死,不敢狡辩,愿将一切从实招来,只求殿下赐小人个全尸!”
    “哼!你还敢有所求?也罢,孤便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你若真能说出孤感兴趣的东西,孤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你的请求。不过记住了,说点新鲜的,别人已经招认过的、证据确凿的就不必再浪费孤的时间了!”
    “是是,殿下,新鲜的......有、有、有,有新鲜的!”何乞老一阵激动,顿时来了精神,他一指坐在申锡旁边的宋激道,“不止达奚县令和申县令,宋县令也收过小人的钱,不过他很谨慎,从来不自己收,而是通过他小舅子之手,他小舅子就在县衙做押司......”
    “你住口!”宋激不愧于他的名字,情绪顿时激动起来,突然扑上前去狠狠掐住了何乞老的脖子。
    可韩炎在侧,哪里会容他动粗,只轻轻一拍,宋激的两只胳膊便顿时卸了力气,被土兵摁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达奚友、申锡也双双被摁倒在地。
    “宋县令,漫说你杀不了他,就算你真杀了他,你以为就没有其他证据了?”祁翀冷冷看着宋激,从盛有供状的盒子中翻出了一页,“这是你小舅子及你手下属吏的供状,刚刚送过来的,上面所言与何乞老所言吻合。何乞老,你继续!”
    “咳咳......”何乞老咳了几声缓了缓心神,瞅了一眼宋激继续道,“你越要杀我我便越要说!殿下,这宋县令是收钱时间最长的,从五六年前他还是县尉时起便开始收了。此外,还有府衙的人,就是他——张法曹!他收的最多,每年要收两千贯!”
    祁翀冷冷地看向司法参军张思和,他已面如死灰,默默地跪在了地上。
    “你倒是识趣!亏的柳世子曾经还赞你一声‘嫉恶如仇’呢!藏得够深的呀!孤查过你的履历,本是庶族出身,从九品县尉做起一路升到法曹,升迁虽然不算快,但也是有升无降,并无污点。原本还打算重用你,却原来跟他们也是一丘之貉!”
    张思和的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祁翀也不知他的惭愧是真是假,也懒得再理他,又转对众人道:“其余各位没被点到名字的县令也别沾沾自喜,你们本人或许没有收受贿赂、营私舞弊,但你们每个人的下属都有不干净的,尤其是你郑判官!”
    郑澹今日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轻,此时突然被祁翀点名,不由得一个激灵,腿肚子立刻发软。
    “你知不知道,永嘉县自县尉以下几乎全军覆没,属吏、差役没一个好的,你在永嘉县任职近一年,难道就毫无察觉?”
    郑澹连忙辩解道:“回殿下,属实是那些小吏奸猾,蒙蔽了卑职!”
    “小吏奸猾?那为何章县令上任不到一个月便察觉了异常?小吏还是那帮小吏,怎么就没能蒙蔽章县令?”
    “卑职愚钝,愿领失察之罪!”郑澹慌忙跪下,再没有半分傲慢。
    “卑职愚钝,愿领失察之罪!”其余四位县令此刻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纷纷跪下请罪。
    “放心,都别急,弹劾奏章上少不了你们的名字!”祁翀对于这套口是心非的“请罪”把戏厌烦至极,丝毫没给众人好脸色,“今晚还是都别走了,老老实实待在府衙写请罪奏章吧,怎么罚你们那是陛下的事!如果在座诸公中还有涉案的,奉劝一句,尽早自首以换取几分脸面和从轻处置,否则再等被供出来了,那可就别怪孤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就见推官程岩臊红着脸跪了下来:“回殿下,卑职也曾收过一次财物,但就一次,是钱老二送的,价值约一百多贯,请卑职将一个案子销案。卑职不敢诓骗殿下,请殿下明察!”
    “嗯,孤会查清楚的,你自己将事情经过详细写了来!”
    “是,殿下!”
    “还有人想说点什么吗?”
    “殿......殿下,卑职有罪!”这次是张峭,“卑职虽没有直接收何乞老的钱,但是张法曹曾经请卑职喝过几次酒,让卑职对何乞老的手下睁个眼闭个眼,卑职挨不过同僚情面,便答应了,多次放纵过何乞老的手下。”张峭低着头,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与他的魁梧身形形成强烈反差。
    “好,你也写个详情拿来看!”
    “遵命!”
    见众人再无动静,祁翀便让众人各自退下了,土兵将何乞老还押京兆府大狱继续审理,张思和、宋激、申锡、达奚友四人则被押赴大理寺候审。
    祁翀此时还有另一件事要做——安抚百姓。
    他走到仪门前对还未散去的百姓道:“诸位乡党,如果家中有丢失人口者请尽快到庆王府登记身份、描述被拐者详情,官府会尽快核实已经解救的妇孺身份,放之归家;时日已久当前未能解救者,官府也会收集线索尽力寻找。也请将此事广而告之,使京兆府人人尽知。如有曾被何乞老一伙敲诈者或掌握何乞老一伙恶行者,也可来京兆府报案,如系官府还未掌握的新线索,一经查实,立有重赏!”
    “秦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众百姓纷纷下跪大呼“秦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祁翀被惊了一跳,连忙扶起面前的老者,又请众百姓起身。
    将众百姓劝走后,他身上已微微冒汗。即便已在这等级社会生活了近十年,即便已贵为亲王,但每次受众人跪拜时他还是会隐隐有些心虚和不忍,尤其是在跪拜者中有长者的情况下。在原来那个世界形成的观念每每于此时作祟,令他心有不安。
    回到府衙大狱,这里的气氛已经平静了许多。柳忱和章乃琳都已经累的快虚脱了,歪斜在椅子上打起了盹儿,每个人身前的案子上都是厚厚一摞供状。
    “把二公子和章县令送回去休息吧,这里让克远他们留下看守就行了。今日就到这里,我也累了,休息吧!”祁翀说着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是,殿下!”韩炎答应一声,安排马车将章乃琳送回了家,又将柳忱扶上了马车。
    回到府中已近天黑,兄弟二人也顾不上吃晚饭,就那么和衣而卧,整整睡了一个对时到次日清晨才又恢复元气。
    “大哥,基本头绪已经理出来了。这个团伙作恶至少七八年了,为首的除了何乞老这个杆子头儿以外,下面就是钱氏兄弟这两个‘护法’,‘护法’下面又有‘八大长老’,‘八大长老’之下又有‘四十堂主’,‘堂主’下面就算是普通帮众了,但又分了五六个等级。整个组织等级分明、帮规森严,号召力极强。”柳忱边吃早饭边汇报昨日审理的情况。
    “唉!要说这何乞老也算是个人才了,一群乞丐被他管理到这个份儿上,倒也难得,可惜不走正路,贪心不足,非要惹得天怒人怨。对了,吃完饭你还去继续审吗?”
    “嗯,还没审完。这些骨干帮众身上往往不止一起案子,尤其是钱氏兄弟,几乎什么事情都与他们有关。他们也是犯贱,不打不说,往往都要等别人先供认出来,基本查证属实了,回头再打再问才肯说。我跟罗世兄商量过了,从今天开始这些乞丐全部归我们审,所有涉案的官吏全部由他们审,这样分工明确,更利于审讯。”
    “嗯,不光要查案子,最要紧的还有被拐卖之人的下落。尽管不大可能全部找回来,但还是尽力而为,能找到一个是一个。”祁翀想起了昨日那些听审的百姓的殷殷期望,不禁多嘱咐了一句。
    “好的,我明白了。”
    吃完早饭,兄弟二人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柳忱继续回大牢审案不提,祁翀则来到庆王府。
    庆王府门前早就排起了长龙,两名书吏在门房仔细登记着报案人及失踪人口的信息。
    被解救之人被安排在了西侧一个跨院中,祁翀进来便发现不止邓敞、周复,元瑶也在。
    “元瑶?你不去照顾你师父跑来这里干嘛?”
    元瑶停下手里的活儿,对祁翀行了个礼,又无奈地朝屋里撇了撇下巴。
    祁翀顿时皱起了眉:“小白也在这儿?”
    “嗯,非要来,按都按不住!”元瑶不满地嘟囔道,“他自己伤都没好,还非得管别人!”
    祁翀拔腿迈进屋里,果见白郾正在给一个被砍断了手臂,伤口已经溃烂发脓的男童做检查。
    “这些活儿让你徒弟做就行了,你伤还没好,干嘛不好好养着?”祁翀有些心疼地埋怨道。
    “殿下!”见到祁翀白郾便要站起来行礼,祁翀一把将他按住。
    “不用起来,你尽量别动!”
    “殿下不必担心,已经没有大碍了,伤口正在愈合,小人自己就是大夫,心里有数!”白郾微笑着答道。
    祁翀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也别太累着了,杂事吩咐下边人去做就行!”
    “诶!”
    “这些孩子如何了?”
    “大部分都是肢体残疾,被砍手断脚的都有,还有的是耳、目、鼻、舌损伤,或者兼而有之,几乎都不可逆,能保住性命就算好的了。伤处往往有不同程度的感染,咱们剩下的青霉素恐怕都要全部用上才够。”
    “该用就用,抓紧时间培养新的青霉素就是了!”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