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大花说完，迈步，第二只脚还没有抬起来，郝显贵就躺下了，伸着脖子看看，不是原来的地方，挪了挪，原样躺好，闭眼，像是不愿意再看这个丑恶的世界。
    皮大花也跪回来：“相公，贱婢生的这俩儿子乖，不会起来捣蛋。”扭头对三人：“谁肚子饿，告诉娘亲，老娘这里满当当，难受。”
    包九重和徐通扬昨晚商量好了一整套战略、策略、过程、细节，一环套一环，也在紧锣密鼓往下施行。怎么也没料到，皮大花半路杀出来，好戏连台，让局势急转直下，完全打乱了所有布局，也让二人完全失去了对局势的任何控制。
    徐通扬隔着人群和包九重四目相对，包九重点了点头。徐通扬看看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着皮大花：“你，让三位好汉起来，坐地说话，不得再行羞辱。你也起来吧。”
    皮大花：“娘的仨儿子，起来，坐地上，听我相公的话。都乖点，别惹我官人生意，我肚子……”
    徐通扬：“你闭嘴！我让你说什么，才能说什么。”
    三人依言坐起来，都垂头丧气，闭目不睁。郝显贵头上脸上伤最多最重，少了一块头皮，浑身血迹；迟昌永最老实，仅仅脸上擦伤一大块，鲜血渗出；何江白脸上头上都流血，头发、衣服，血淋淋。
    徐通扬：“皮大花，你问他三人，今年上元中元两节，都吃了谁家孩子，家住哪里，父母姓名。若有隐瞒或者抗拒不说，随你任意处置。”
    皮大花蹲下来，拍拍郝显贵的脸：“我儿乖，你先说，别犯傻，你看看娘的肚子，憋得难受！抬头，看着大伙儿，别害羞，娘生你的时候，就没害羞。”
    说完，并不等郝显贵开口，就挪到何江白面前：“我儿，你要好好说。看你这小身板儿，娘放不了多久，你就撑死了，娘可不忍心！”
    说完，拍拍何江白头顶，也是根本不等他说话，蹲到了迟昌永面前：
    “乖儿子，你就是个闷嘴葫芦。你咋不抢着说？娘心里待见你，生你的时候，后半夜，你赖着就是不出来，你这是喜欢娘亲哇，要不，娘这就先坐着你的脸？咱娘儿俩亲近，是不是？”
    都威胁完了，站起来：“谁先说？第仨说的，娘直接坐死。”
    郝显贵抬头：“我先说。”
    迟昌永、何江白同时抬头，同时开口。
    迟昌永：“我先说。”
    何江白：“我第二说。”
    脑子灵光的人，紧急时刻，容易占便宜，保命的时刻，便宜更大。至少，三师兄弟已经分裂，各扫门前雪了。
    皮大花看看徐通扬，见有赞许之意，一拍肚皮：“迟昌永先说，娘亲告诉你，别乱说，说不好，娘把你打死你爹的烂事儿，全给撂出来。”
    迟昌永一听，直接昏倒，一头栽下来，弓着腰，不动了。
    皮大花：“你看你看！这孩子宠不得，娘几句好话，就喜欢晕了。哪有你这孩子这么傻的？娘看着就来气。算了，就让我的小个子儿子说吧，娘现在待见你了，乖，好好说。”
    顺腿一踹，迟昌永翻倒、伸腿、闭目不动。
    别说整个小院子了，小小四合院四座房的房顶上都趴满了人。除了几声低低的议论和偶尔几声惊叫，几乎没有任何嘈杂声，张着嘴听的，倒是满眼皆是。
    包凌霄最早趴在房顶，从一两个来作伴，到现在满满四个房顶，她也被挤得难受，更被惊得张口结舌。
    房顶上趴着的，都认为这种审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普天之下，无论谁遇到这样的审问官，都没人可以抗拒，没有人胆敢抗拒。
    既然可以这么大饱眼福，无不期盼皮大花这个肥猪妖精慢慢审，审仔细，滴水不漏，全都审得明明白白。慢慢的，捂住嘴的人越来越多了，谁都不容许自己胡乱出声，惊扰了大案审理。
    何江白两手按着地，不抬头：“上元，吃的是五十里外小乔村乔财主的儿子，十三岁。中元，吃的是本村包寨包长发的女儿，十四岁。我……”
    人群骚动，喝骂不绝。捂着嘴的都放开了，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