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尘又出意外了。
    当他把手伸向『边界』另一边时，毫无阻拦就伸了进去，然后『边界』开始把他往里吞。
    没错，那感觉就像被史莱姆吞了一样……穿过光幕之后就更像了，整个人是漂浮在空中着的，也许这是一只超大型水史莱姆？
    好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凶险，来时的光幕就在背后，大概再触摸一次就能出去了。
    除了光幕以外，这片空间其他地方全都是纯白色的，这让王尘有种熟悉的感觉。
    纯白、失重与纯黑、虚空相对应，除了身体还在、没有听到溪流声外，这个空间很像他每次死的时候去的那个空间。
    错不了，这个空间是人死之后会来的地方，那个空间是丘丘人死之后会去的地方，两者理应有些相通之处的。
    所以现在要干什么？他一边漫无目的游荡一边思考。
    心心念念的生死边界，真的进来了却什么都没有，尝试在这里自杀看看还会不会复活？
    这想法一诞生就被否决了，现在可不能轻易再死了。
    而且有一说一，那个黑色空间到最后都只能把自己吐出去，这个给人用的白色空间的消化能力应该更差吧……
    唯一确定了的是：这里是地脉的某个地方或某种结构，所以那个黑色空间大概率也属于地脉。
    他顺着这个方向思考下去。
    丘丘人死了之后会进入地脉，然后在一天之后脱离、重生。
    艾莉丝说过不死诅咒的本质是因为‘死亡’被拒绝了，拒绝他的东西就是地脉。
    至于为什么会被地脉拒绝……也许是坎瑞亚人与深渊那种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有关系？
    当年花神牺牲自己为赤王打开了禁忌的大门，赤王却因为接触了禁忌知识带来污染，大慈树王透支力量协助赤王遏制污染，赤王又牺牲自己并算计了草龙阿佩普，让其吞下自己彻底封闭灾祸。
    两位与草神同级别的人物就这么陨落了，草神从大慈树王变成了如今的小吉祥草王，吞下恶果的初代草龙痛苦至今……这段历史曾经让王尘触目惊心。
    如果坎瑞亚的力量也是同样的东西，地脉肯定不可能任其感染自己。
    所以对于丘丘人，不止是精神，连肉体甚至是衣装与使用的武器都被地脉一并拒绝了。
    说不定丘丘人死后那片空间之所以是黑色的，就是被污染的呢……
    那片空间就是地脉专门开辟出来处理丘丘人的……就像杀毒软件的隔离区一样……就算是野兽和海乱鬼都不会被这样区别对待吧？
    “丘丘人真的有这么脏吗……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啊……”
    王尘越想越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血脉里的力量让他能够更加理性、更加中立的看待丘丘人，也对丘丘人多了些同情。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地球的时候，人们评价一部好的作品时，可能会这样说：“这个作品没有反派。”
    没有坏人。
    大家做的都是对的。
    可是有人受害了。
    即使站在丘丘人的立场，王尘也不能说地脉把丘丘人隔离是做错了，他是地脉他也会这么做。
    这是最可悲的。
    丘丘人在提瓦特大陆就像一群格格不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反正到处都是，但是根本就没人需要他们。
    不仅多余，还有害。
    如果能把丘丘人当做垃圾丢进外太空，地脉可能早就那么做了吧……
    就在王尘还沉浸在悲痛中时，背后的光幕里钻进来一位冒险家，正是来找他的李策。
    李策刚一进入这片空间，半透明的身体就发出亮光，然后从脚底开始，身体渐渐变成五颜六色的光芒飘散。
    他低头瞥了一眼，没怎么在意，又扫视了一圈这片空间，发现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人后，连忙朝那个背影追了过去。
    “喂！年轻人！你是胡堂主的朋友吗？”
    王尘霍然回头，看见一位腰部之下已经消失，身后拖着一道尾气般彩色光点还在奋力挥动手臂朝自己划来的鬼魂。
    “我是，你是？”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胡堂主在外面等你呢，她可自责了！”说话间李策已经消散到胸口了。
    王尘一拍脑袋：“忘了考虑胡桃的感受了！”
    “你赶紧的，看看能不能出——”话还没说完，李策已经完全消失了，只留下身体化成的彩色光带，略微点缀了这片单调的白色空间。
    “……你。”这就是一个人在提瓦特的彻底死亡吗？
    忽然，那条彩色光带发生异变，许多带有颜色的光点向李策最终消失的地方聚拢，变成了一团彩色光球，剩余的不带颜色的纯粹光点一齐闪烁之后隐没在了白色空间之中。
    王尘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等待彩色光球的后续变化。
    那光球也如同呼吸一般闪烁，闪过五次之后向内坍缩，最终星星点点凝聚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绿色头带。
    “！”
    它出现在这里，普通又不普通，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它在游戏里的描述是这样的：
    虽然这只是普普通通的绿色头带，布料坚韧，吸湿挡尘；虽然这头带的主人也仅仅是凡人，只拥有一副血肉之躯；但高天之上无尽深远的星空，与地下暗无天日的深渊，以及它们掩藏的一切秘密，正等待这弱小的人去猎获。
    这是个一星圣遗物：冒险家头带。
    那些光点，那些纯粹的光点如果代表了人的精神、灵魂、意志；另外那些彩色的光点也许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地脉循环也不需要的东西，是感情…或者记忆。
    王尘把它握在手中，如同在蒙德时买的冒险家套装一样，除了视觉以外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仔细想想也对，这种东西要怎么才能感受呢？
    “可是有的圣遗物原型还活着呢？”
    像『女士』和『丑角』都还健在，相关的圣遗物就已经有了，强行解释的话…要么历史上有相似的人物留下了那些圣遗物，要么制造圣遗物的途径不止死亡凝取这一种。
    王尘又把冒险家头带放开了，想看看它自己会去到哪里——它肯定是要去一个地方的，否则这里早就堆满圣遗物了。
    结果失去接触后冒险家头带也开始闪烁，闪烁几下就凭空消失了。
    “呵，还以为你能带我找到圣遗物的聚集地呢……”
    在这里遇见圣遗物，使他联想到神秘声音让他寻找的坎瑞亚圣遗物，但事情从来都不会那么简单……
    不管怎样，这趟这边界之行确认了死亡去的地方就是地脉，又了解了圣遗物的一种来历，收获不算少。
    他感叹一声向光幕游去，经历过像是从史莱姆体内钻出的感觉后，成功回到了外界。
    “竟然真的有活人进去又出来了。”兰溪语气平静，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胡桃也忍不住贴近观察，就差上手摸索了，生怕出来的是个假人，她问道：“为什么你能进去啊？”
    “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是你吗？”
    “我叫尘，你叫胡桃，那位叫兰溪，我和我朋友戴因斯雷布在往生堂预定了服务，来的路上咱们还跟伯桓子作了诗。”
    “还好还好！真是何苦来哉，要不是你同伙也知道『边界』，我早就对你用大记忆消除术了！还好这一路变故虽多，但总算是结束了……”胡桃拍了拍钢板似的胸脯，发自真心的松了一口气。
    “实在抱歉，要不让我为你做一件事，当做引发这些意外的赔偿吧。特别是那张符，我不报答一下心里过意不去。”这是刷好感度的最后机会了！
    胡桃摇了摇头：“那张符算什么，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你进去出不来了，那我这辈子都毁了。”
    “所以让我做点什么吧。”
    “所以都是我的失职啊。”
    “不，你完成了你的职责，你只需要负责带我到『边界』看一看，不是吗？你把我安全带到了，我也实现了我的目的，其实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你这么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胡桃脑袋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
    “对吧，除了刚才进去那位冒险家……他是谁？”
    “你见到李策了？所以他在生命的最后还是发挥作用了……”兰溪凝望着光幕解释道，“你不必担心，他本就该走了，走之前能把你救出来他也会很高兴的。”
    “哦哦。”这和王尘猜的差不多。
    “说起来，『边界』里面有什么？”
    “纯白的空间，鬼魂进去之后会变成光点消散，然后感情和记忆可能会变成圣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