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舞蹈课出来，鉴于下午没有任何行程，他们上个礼拜拿的货还一点没卖呢，自然是不敢再进货的，盛凯提议不在城里吃午饭了，回家再吃更具性价比。
    祝瑶赞成，她如今对于能省钱的各种事都很热衷。
    盛意没表态，几人走了一段，路过一个卖糯米饭的摊位，他抬脚就往那去了。
    到底还是花了钱，不过比起他们之前在肯德基的潇洒，这小摊就属于毛毛雨啦！
    糯米饭一直热在大锅里，蓬松黏糯，还会往里头放馅料，酸菜酸豆角花生，最后一根淀粉肠压轴，团成圆圆大大的一团拿在手里，一口咬下去，咸香甜糯滋味绝了。
    三个人坐在小店门口的板凳上吃，准备吃完再去搭乘回家的客车，这也是将就祝瑶的习惯，她走在路上不吃东西。
    过了一会，盛意又去买了三袋六点半豆奶，他和盛凯直接拿牙咬开口子吸溜就行，但给祝瑶特意要了根吸管，又快又准地一扎，递过去，半点奶也没漏出来。
    祝瑶甜甜一笑：“谢谢哥哥。”
    她知道糯米饭是给她安排的，毕竟只有她跳了一上午的舞，消耗大。
    回家的客车其实是可以直达镇上的，一样的价格，但三个人还是默契地在村口下了车，先回了趟家。虽然也不是多远的门，但还是要回家报个平安，要不然老人肯定会担心。
    再次准备出发镇上摆摊时，祝贤笑呵呵地摘了围裙，说自己也去捧捧场。
    祝贤上了盛意的后座，也享受一回孙女的待遇。
    三辆自行车唰唰唰地往街上跑。
    摆好了摊，盛意顺手还找人借了一张板凳过来给祝贤坐，祝贤乐得不行，笑眯眯地坐着了，然后就目睹了仨小孩，一个时不时地吆喝招呼几句，一个热衷于排列组合，搭配和颜色不断地比比划划重新调整排位，另一个闷不吭声，仿佛自己在罚站的场面，老头实在没忍住，闷声笑了一阵。
    就这么三个臭皮匠，真没法赛过诸葛亮。
    祝贤先拿孙女开刀：“瑶瑶，你摆来摆去干什么呢？”
    “啊？我想试试看新的搭配会不会更吸引她们。”祝瑶有点怵，她爷这个状态是要骂人。
    祝贤果然微微沉了脸：“你们拢共就这么十几个款，换来换去换得出新意？我看你在逃避劳动！”
    祝瑶被亲爷戳穿心思，瞬间装乖了，微微点头，两手垂放着搭在腿间也不敢顶嘴，她吧，确实是……偷懒来着。
    她不太好意思像盛意那样招呼人过来看看啊什么的，正常的交往她可以落落大方，这种卖东西的场合……她实在做不到热情招待，尤其是在好几次热脸贴了冷屁股后。
    本人认错了，旁边还有个维护的，盛意立即道：“大爷，瑶瑶脸皮薄，她喊不出口，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你们三个人是一个整体，是这个小摊的销售员，你自己去买东西，瞧见一家店里三个员工里就有两个偷懒的，你想不想进？”祝贤神色依旧严肃。
    盛意无话可驳：“……”
    盛凯后知后觉地扭头看向了祝贤，他刚刚是也被批评了吗？
    “瑶瑶，要么你就不干，要干就必须进入状态，你现在是销售，上着班呢，你打什么马虎眼？这里转转那里晃晃，衣服挪来又挪去，顾客看见了只会觉得你们摊位都还没有摆好，更不想过来了！”
    祝瑶乖乖认错：“爷爷，我改。”
    “小凯也是！”祝贤知道盛凯被陈秀花和盛大力夫妻从盛二强那要回来后，已经在慢慢地改变了，但在家里活泼懂事的小孩到了外头就成了根小木头，这肯定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得有个契机把人给纠回来，不然小树看着看着就要长歪了。
    盛凯几乎从未见过祝贤的严厉一面，当即眼神里就透露出了无助：“大爷……”
    “过来！”祝贤招招手把人叫了过来，伸手在盛凯屁股后头狠狠拍了下，“你这后头也没有绳子也没有链条，怎么光知道站那里不动呢？”
    盛凯一句话不敢说，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你脚下长根了？”祝贤又拉着盛凯走了一步，拿脚碾了碾小孩刚刚站的地方，再狠狠跺一脚，道再深的根也被他给一脚踩得稀巴烂了，赶紧地精神起来，跟着大哥一起招呼客人，那些都是来送钱的主，必须给招待好了！
    盛凯惶恐地看着老人，不知所措。
    盛意也有些欲言又止，被祝贤暗暗比了个手势，让他先别管。
    “你大哥往里投了多少钱，你知不知道？”祝贤摸了摸盛凯的脑袋，给顺了顺毛。
    感觉到老人变得温和些了，盛凯这才带着哭腔出声了：“三四千。”
    “你不帮着招呼，要让这三千多打水漂去？”祝贤再问。
    盛凯摇了摇头。
    “那是不是得把他们的钱都给赚过来？”祝贤随手指了指街道上走动的人群，又给小孩拍拍背，“小凯啊，不用怕，你大哥就在旁边呢，瑶瑶也在旁边，你哪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情，也不打紧，你妈你爸，我们这些人肯定是要教训你的，但别人如果想要把你怎么地，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你别怕，胆大点，记住一个，任何时候，家里人都在你身后呢！”
    被杂技团里冷血又残酷的手段影响，盛凯很难信任身边的人，即使是共同经历着风暴的队友也是不能信的。
    盛意在是盛凯被带回双桥村两个月后才知道的，当初给他打手势指了宿舍方向的男孩，其实也根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是他的外表极具欺骗性而已。盛凯之所以会在表演现场摔倒，原因就是那个男孩做了手脚，试图取而代之。而之后的帮忙，则是因为杂技团老板说谁做的谁担，有意要拿他的薪水赔偿盛二强，以此堵住盛二强的嘴，他当然不乐意，于是在盛意一群人出现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帮了忙，如果盛凯被带走，钱可就不用赔了。
    加上不论是杂技团还是盛二强，无时无刻不在训诫着盛凯，让他远离人群，所以盛凯极其封闭，他不习惯，他或许可以机械化地表演和说词，但对着寻常的普通人，失去了最初掌握的交往技巧。
    祝贤认为盛意的小摊恰好也是一个很好的，能够锻炼盛凯的机会。
    盛凯掉了几滴眼泪，擦擦小红眼睛：“大爷，我努力改。”
    “慢慢来。”祝贤又拍了拍小孩的背，接着把目光对准了盛意，说完孙女和盛凯这俩差生，他对心里很赞许的优等生发出了更高要求的责问，“小龙，你也有问题！”
    盛意的态度堪称模板：“大爷，你快说，我正发愁呢。”
    “生意不好有没有想到原因？有没有想过解决方案？这都好几天了。”
    盛意看了一眼祝瑶，犹豫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最大的问题似乎出在选款上？这些衣服会不会过于洋气了？以至于并不能进入相对更保守的乡村审美里？
    “方向错了！”祝贤有些恨铁不成钢，“看看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自己都对自己的衣服没自信！衣服没问题，你们选定的目标客户也没有问题，这就是瑶瑶这个年龄段女孩会喜欢的衣服，问题是什么，你们没有吸引到顾客！”
    数落完又问，别的摊子什么样有没有去看过？
    整齐划一地点头。
    “那人家有的，你们没的，知道在哪里吗？”
    整齐划一地摇头。
    “……”祝贤真想长叹一口气，平时瞧着还挺机灵，结果到底是三个小傻蛋，算了算了，自家孩子慢慢教，“首先一个，摆出来的衣服，要烫过一遍，把皱成酸菜样子的折痕消灭掉，让衣服看起来质量好，舒展又漂亮嘛！”
    盛意：“……”
    他还真的从没注意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