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向往的幸福
作者:伤心断肠人   大商幻世录最新章节     
    黑暗、阴冷、无尽的虚空!这就是死亡的世界吗?
    杨戬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什么都没有!不存在时间,也没有空间距离,低头望去,连自己都不存在!也许这样也挺好,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见。不为生而奔波,也不为死而哀痛!活着好累,就这样永远的闭上眼睛吧!一股极度虚弱的感觉涌上心头,意识又一次陷入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会儿,也许是一年或者更久?意识一点点复苏,迟钝如同绝对零度下僵硬的水银一般。思绪随着温度的升高一点点开始流动,耳边的杂音渐渐变得清晰。脑海中一点细微的光点亮起,像风中随时就会熄灭的小火苗!
    “这个人已经没救了?埋了吧!”有人在身边说话,很大声,听着像是一位有点年纪的中年男性!
    “可是....他还有微弱的心跳!”听起来很稚嫩的声音,可能是一名善良的少年。
    “我们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执行命令吧!士兵!”中年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好...好的长官!”少年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身边传来挖掘的声音,很快身体感觉被人拖动,推入了坑中。铲土的声音,有细小的东西被撒在身上。
    “对不起!陌生的先生!我...我尽力了!安息吧!愿大地母亲与你同在!”少年的声音响起,很快脚步声远去!
    周围的温度一点点降低,脑中的小火苗跳动了几下,慢慢熄灭,而意识又一次陷入沉睡之中。
    随后,在漫长的时间里,外界的各种声音时断时续的传入意识里。有雨声,雷声,喊杀声,爆炸声,枪声和血液渗入泥土的声音!
    “就在这里吧!站好!排成一列!孩子们,再最后看一眼这个悲惨的世界吧!让你们回归大地的怀抱,是我对你们最后的仁慈!”一名老人温和的声音。
    “不!先生!我不想死!我只是个农民!参加这该死的战争,只是为了一口混着沙子的黑麦面包。放过我吧!求求你!”有人大声哀求,还有人低声哭泣。
    “别求他!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什么时候真正的仁慈过。是谁抢走了你的田地?又是谁杀了你们的家人?你们这些该死的恶魔,收起你们虚伪的面孔吧!因为,我感到恶心!可惜起义失败了!但我相信一定有更多后来者,把你们送下地狱!”一名少年,声音虽然稚嫩,却异常坚定!
    “你们这些该死的下等猪啰、奴隶、贱民!是伟大的帝国和我们这些仁慈的贵族们,给了你们活下去的粮食,你们应该感恩,而不是起来暴动!所有提出无理要求的贱民,都应该下地狱!开枪!杀了他们!”老人的声音显得有些狰狞,就像来自地下真正的恶魔!
    “预备!”枪械上膛拉动的声音。
    各种嘈杂的声音爆开,求饶的,哭泣的,怒吼大骂的,还有人哼着动听的歌谣!
    “开火!”无数枪声响起,伴随着惨叫声,是沉重的倒地声!
    “伯爵大人!执行完毕!需要就地掩埋吗?”有人询问。
    “为什么要掩埋?仁慈的我不是应该让他们永远亲近大地,贴近自然,与飞鸟为伴,与天空为邻?回城!”老人声音重新变得温文尔雅,像是一位有学识的绅士!
    无数温热的血液渗入大地,流经身体,并一点点被吸收掉!身体开始快速发热,大脑中的小火苗一点点变大,变得明亮,最后彻底稳固下来!
    天空中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还有四周野兽抢食的声音。
    夜晚,一场雷雨伴随着狂风,降临在大地上!一只苍白的手突然破开地面,向上伸出!
    闪电在狂风暴雨中,伴着雷声,将天地之间照得一片明亮。一道身影在闪电中时隐时现!
    杨戬从无尽的黑暗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这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不是大商,也没有任何自己熟悉的痕迹!
    地面上有很多残破的人类遗骸,在淤积的雨水堆积。其中一具白骨,和自身有一丝淡淡的联系!
    杨戬额间的竖纹张开,血红的竖瞳看去,一道淡淡的红色丝线将自己和地下一具白骨相连!一股明悟出现在心头,眼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画面中,自己的灵魂从无尽的黑暗虚空中掉落下来。银白的水流在灵魂表面流过,身体变得凝实。意识一直处于沉睡之中。
    一小队士兵从远处走来,从穿着上来看,他们都只是刚刚拿起武器的平民!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地上的杨戬,小队停下休整,其中一名少年努力展开了对杨戬的营救,其他人都无动于衷!最终,在小队长的强制干预下,少年最终只能停手,将杨戬掩埋!
    杨戬额间竖纹闭合,喃喃道:“承你因,还你果!”说完,整个人化为银色水流覆盖在脚下白骨上。
    淡淡白光闪动,几息以后,一名瘦弱的少年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感应中的方向走去!
    一夜风雨,清晨的阳光如约来到大地,照耀着这个污浊的人间!一道身影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正在走向远处的城镇!
    城镇前,几名持枪的士兵守在城门洞口,盘查着过往的人群!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坐在旁边,悠闲的喝着茶水。像鹰一样的狭长的眼睛,锐利的盯着过往的行人。城头上,高高的悬挂着几颗人头随风摆动。而在城门边上,张贴着一排排布告,一群人正在围观!
    “哎!又要加税了!这日子可怎么活呀!”平民甲。
    “这些就是起义的乱党吗?都是活不下去的可怜人啊!这世道!”平民乙。
    “你们不想活了吗?散了!都散了!没看见那边有一群贵族老爷们的走狗盯着呢?”平民丙低声说道。
    听见这句话后,人群悄无声息散开,三三两两融入人流之中。
    一名戴着斗笠,将面容完全遮蔽的人,快步来到正在走向城门的少年身边,一把将他抓住,向边上角落拉去:“快跟我走!”
    杨戬肌肉有一瞬间绷紧,但很快放松,因为没有从对方那里感受到任何恶意!
    两人来到远离城门的地方,这是城外路边一处树林。戴着斗笠的人取下头上斗笠,是一名中年人,从脑海中的画面里查看,正是少年小队的队长,好像叫戴维。
    戴维:“你不要命了!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城?你知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抓我们?”说到这里,眼中有些怀疑:“我听说你在战场上被捕了?并且已经被枪决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杨戬淡漠的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在树林茂密的林荫下,显得有些诡异。戴维打了一个冷颤,悄然向后退开了两步。
    戴维手缓缓摸到身后衣袍下的手枪上:“小凯文!现在回答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杨戬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长时间意识在无尽黑暗中沉睡的后遗症,与现实融合需要时间。)说道:“戴维长官!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戴维又退后了几步(戒备):“回答我!”
    杨戬身上一阵水流般的银色蠕动,显露出破烂残缺的身体。有些地方已经露出白骨,血迹斑驳,身上粗布衣物也在闪动中变得破破烂烂,沾满血迹!
    戴维脸上现出惊惧,一屁股退坐在地上。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将惊叫声堵回了喉咙里!很快眼中就出现了泪花,脸上显出悲痛和自责等情绪。
    杨戬身形变幻,那个清秀瘦弱的少年,穿着粗麻布衣的身影重新出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回暖:“大叔!我回来了!”
    戴维捂着的嘴中传出低沉的痛哭声,站起身来,张开怀抱,将面前瘦小的身影揽入怀中。
    杨戬:“你不怕我吗?”
    戴维:“傻孩子!你是我的士兵!我的战友!也是为了所有平民牺牲的英雄!我又怎么会怕你!你会害我吗?”脸上泪水无声滚落:“对不起!小凯文!我没有把你活着带出战场!”
    杨戬:“大叔!你并没有对不起我!我们的事业是正确的,我们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只要能够唤醒更多的人起来抗争,这些牺牲就是值得的!所以,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
    戴维:“高兴!高兴!我为你感到骄傲!你父母和妹妹在天国也会为你骄傲!”
    过了很久,戴维情绪稳定下来后。两人坐在小树林里,聊着最近的事情。
    戴维:“小凯文!你在人间还能待多久?”
    杨戬(凯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戴维大叔!你有什么打算?”
    戴维:“起义失败了!领袖们全部牺牲了!战友们死的死,逃的逃。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最终活下来,也不知道推翻这腐朽的帝国之路会多么坎坷。但我会一直走下去,直到将真正的自由带给每一位平民!让每一个人都能活得像一个人!”
    杨戬(凯文)低着头道:“我想进城去,杀掉威廉伯爵,为所有战死的战友们报仇!”
    戴维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威廉躲在他的城堡里,整个城镇还有两千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光是城堡中,就有两百多名骑士护卫着他的安全!你直接冲进城里,成功的可能性为零!”
    杨戬(凯文)转头看着戴维:“大叔!我可以变成其他人的样子,混进城去,没有人可以发现我的!”
    戴维(惊愕):“你可以变换样貌,这就是亡灵的能力吗?如果这样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就变得很高了!只要不被威廉手下的走狗们发现,应该可以混进城去!”
    杨戬(凯文):“等晚上吧!晚上视线没那么清楚,也许对我更有利一点!大叔!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好吗?”
    戴维:“外面啊!我只是一名乡下农夫!其实知道的也不是太多!我听那些过路的商人和到处游历的诗人说,这片大陆叫做神弃大陆。我们这里叫做自由神圣帝国,处于大陆最西边。”
    戴维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而在中部是一个叫做大夏的地方,好像是远古时代所有人族共同的祖先,殷商传下来最正统的一支人族!在那里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幸福,没有吃人的贵族,也没有灾难和痛苦,是让人向往的理想国度啊!真希望可以在有生之年,去到这样的国度生活!”
    杨戬(凯文):“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始终相信,所有人有向往光明的权利,也有得到幸福的权利!如果没有,就亲手去创造他!我们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但我们这些普通人却可能靠自己的双手,去打造出自己的理想国度!我坚信!”
    戴维笑着道:“我家那小子长大后一定会成为和你一样的英雄!会带着所有人打倒吃人的恶魔,迎来最终的光明!”
    杨戬(凯文):“大叔已经有小孩子了?多大了?”
    戴维(满脸幸福):“已经两岁了!长得很结实,起义前,我让他妈妈带着他躲到了他外公家里!看!这就是他的照片!”说着从怀里小心的拿出了一张黑白照片。
    杨戬(凯文)接在手中,照片上有三个人,一名高大壮实的中年男人,旁边是一位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怀中抱着一个敦实的胖小子!全家人都笑得特别开心,这一刻他们一定都很幸福!
    翻过照片,只见背面写着:“神弃历1217年,戴维和亲爱的莉娜,还有我的儿子比尔,拍摄于起义之前!我永远爱着你们!”
    杨戬(凯文)把照片递给戴维:“大叔!我相信比尔长大后一定会是一名英雄!”
    戴维(脸上都是幸福的光芒):“是啊!一定会的!”
    杨戬(凯文)迟疑道:“大叔!你还记得起义最后的战斗吗?你第一个冲进了城里!而城中却早就埋伏了无数伯爵的走狗!打开城门的人,是可耻的叛徒!这就是一个陷阱!”
    戴维(脸上出现迷惘的神色,似乎在回忆),表情有些痛苦和挣扎!
    杨戬(凯文)表情有些沉痛:“其实!大叔!能再见到你,真的很高兴!你知道吗?你已经牺牲了!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戴维脑中一声轰鸣,似乎有迷雾散开,喃喃道:“是啊!我...已经死了啊!起义失败了!我们小队作为第一支入城的前锋,只有你受伤被抓了起来等待处决。其他人都死在了敌人埋伏的枪口之下!”
    身形慢慢像一层薄雾,变得透明:“凯文!谢谢你!让我想起这一切!我也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可惜!已经没机会一起继续我们的事业了!再见!”整个人像影子一样闪烁了一下,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城头上,戴维的头颅被悬挂在空中,随风摆动着。紧闭的眼睛突然张开,脸上显出一道温暖的笑容,看向远处一片树林。似乎有一道声音在空中响起:“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所有人向往的幸福!凯文!很高兴与你的重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