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触碰
作者:驱梦   明日方舟:时之旅人最新章节     
    湛月心头一震。
    拉特兰的“律法”找他干什么?
    还有,特意提及了人就在拉特兰的莫斯提马,是在威胁吗?
    不,不对,时间不对,1081年,太早了,太早了。
    湛月猛地捏紧了自己的手掌。
    “律法”,这是“现实”的“律法”在跟他对话。
    那么,以现实的角度考虑:
    莫斯提马,不是“路人甲”,但也称不上是“家人”。
    但她不能死,绝对不能。
    她已经成为了履职者,“本我”的她如果死了,湛月这个“履职者”根本无法做到修正扭曲。
    扭曲形成,而湛月无法修正,结果只有一个:不止是皇姐的救赎就此终结,连着湛月也会死于修正失败。
    湛月不是不清楚泰拉向他讲述的那些履职者前辈的死亡事迹,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修正历史,哪怕进入修正之前,他们都会被泰拉暗示性地提示“本应如此”的剧情。
    不对。
    湛月心头一跳。
    他兀地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迷茫。
    他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前辈”,所有的“前辈”都是泰拉告诉他的,只有一个“律法”告诉他的意外。
    前辈们,怎么死的?
    修正过多次,所以死去?
    太荒谬了,对于履职者来说,他们的机会应该是无数次才对,因为时间不停回溯,那么事态永远不会发生任何变化,那么履职者就可以一直思考泰拉的提示,一直改变自己的方法,然后修正。
    为什么会有一个“次数”的限制?
    这不合理,时间上的事,从来不讲“次数”。
    真的有“前辈”吗?真的有这条规矩吗?
    太奇怪了,奇怪的还不只是“次数”这个点,还有泰拉所说的“暗示性提示”。
    祂为什么不挑明白了说,时间术士的珍贵祂难道不明白吗?
    祂就是规矩的制定者,祂没道理白白去消耗珍贵的时空术士的命。
    泰拉曾经拉着湛月去跟星空外的那些恐怖生物打过几架,祂亲口对湛月说,湛月相当重要,没有像他这般的时间类型的术士,没有履职者,祂无法抗衡那些星空来物。
    湛月眉头突突地狂跳,他的耳中突然流出殷红的鲜血,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的眩晕。
    寂静。
    世界安静了下来。
    面前的阿格尼尔突然脸色变得很讶异,然后是惊慌,他不停地张合着嘴唇,但湛月听不见任何声音。
    但是……
    好吵。
    客观时缓。
    突然的信息刺激让湛月只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思考空间,不应该有任何人打扰他。
    这不对。
    还有最奇怪的一点。
    扭曲。
    扭曲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或者换句话说,“原剧情”的存在就是不合理的。
    湛月的存在就已经造成了诸多与原剧情相悖的“扭曲”,比如,在他的参与下,凯尔希现在仍然主要在巴别塔活动,只有在某些时刻才会在其他国家游历,又比如,陈晖洁现在是魏彦吾的养女,而非侄女。
    如果只是因为湛月的活动而干扰的这些也就罢了,泰拉有解释过,这都是因为祂的允许。
    但是,有一点,绝对不是因为湛月的存在而发生的变动。
    ——凯尔希和博士是夫妻。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数百年前,凯尔希把博士从石棺中唤醒之时,他们就结为了夫妻。
    比起所谓的“原剧情”,他所在的这个泰拉,更像是一个魔改版的泰拉,与原本的泰拉似是而非。
    他应该更早的时候就想到这些的,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他尚且不能理解的事物,让这些不合理都“合理化”了。
    随着耳中的鲜血越流越多,湛月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唯有他的血色瞳孔愈发猩红,直到眼白也被血红彻底占据。
    泰拉,是泰拉。
    能做这些,有理由做这些的只有泰拉。
    祂撒谎了。
    湛月做了祂几千年的工具人,甚至到了最后,皇姐也要死,因为泰拉撒谎了。
    刻入灵魂深处的执念如同潮水般涌来,湛月的理智几乎瞬间就沦陷了下去,他疯癫地认定了泰拉一定会杀死皇姐,疯癫地认定了一切都是骗局。
    眼前的景象飞速被黑暗覆盖,而在黑暗中,无数因为“修正”而被湛月无情杀死的亡魂在哀嚎。
    湛月眼前一黑,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他立刻惨叫出声。
    ——哪怕曾经湛月面对足以让正常泰拉人见阎王的重伤,也没有惨叫。
    这不是肉体上的疼痛,不然初生的身躯会自己适应这种疼痛。
    这是灵魂上的,几乎令人要破碎的——
    一道苍老的、佝偻的身躯出现在几乎静止的时空中。
    湛月死死注视着祂,连那直入灵魂的疼痛都短暂地忘却了。
    ——泰拉。
    祂看着湛月。
    祂神色悲悯,祂蠕动嘴唇。
    祂说。
    “回溯。”
    一切都停止了,再然后,是无尽的崩溃重组。
    崩溃重组很快就到了湛月,湛月的身躯开始毫无规则地破碎,但一丝一毫的血液和疼痛都没有出现。
    湛月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泰拉。
    无尽的崩溃重组中,唯有这一道择人欲噬的眸光不变。
    “terra,如果我的家人一定会死,那你也一定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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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律法”找他干嘛?
    还特意提到了莫斯提马,他可以把这当做威胁吗?
    当初的“律法”就在湛月面前亲口说过“履职者”三个字,祂应该了解“履职者”们履的都是什么职,也应该了解履职者们的归一性。
    如果祂杀死了“真正”的、“本我”的莫斯提马,未来造成的扭曲会直接杀死湛月。
    因为湛月无法再制造一位“莫斯提马”代替现在的莫斯提马,让这个假“莫斯提马”完成莫斯提马在原剧情中应该完成的事情。
    湛月不会,而且,这种修正,泰拉大概率是不会承认的。
    他如果要修正,只能通过回到过去,在“律法”手下救下莫斯提马这一条路,但莫斯提马是履职者。
    所以,无解,死局。
    这是威胁,威胁湛月必须去拉特兰。
    湛月脸色阴沉。
    他似乎还有什么记不起来了,这种感觉让他不是很好受,但他把这种讨人厌的感觉都抛给了“律法”,肯定是“律法”这种招人厌恶的下作手段让他不适了。
    他有些头痛,不自觉地拍了拍脑门。
    看到湛月难看的脸色,阿格里尼连忙补充了一句。
    “别急,还没完呢,主要有一句话。”
    “祂说,莫斯提马并不在拉特兰,请你在1094年去拉特兰,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也就是现在的教宗,那个臭屁的家伙,会迎接你。”
    湛月瞳孔猛地一缩。
    1094年。
    这是一个极其微妙的年份。
    如果按照“原剧情”来走,皇姐将在这一天因为特雷西斯的刺杀而殒命。
    自从产生了“一定要保护家人”这个执念以来,湛月就一直恐惧着这个年份的到来,也一直期待着这个年份的到来。
    他自认为他能够拯救皇姐。
    只要泰拉不干预。
    特雷西斯拿什么在湛月二十四小时保护下刺杀皇姐?就凭那些可笑的刺客,可笑的巫术?
    湛月眸子震颤。
    “律法”……
    祂的能力比湛月想象中还要强大。
    祂已经看到了未来。
    “保存者”特雷弗都做不到这种事。
    湛月晃了晃头。
    1094,还早。
    现实的时间点是1087年,足足还有七年的时间,这七年的时间,都足够湛月再在数之不尽的修正中度过成百上千年了。
    阿格里尼说完,看着湛月奇怪的脸色,暗自松了口气。
    也不怪他,毕竟任哪个拉特兰人真正见到了“主”那无法理解的身躯,还被“主”当场命为两国“神明”的传话筒之后,都会压力山大,现在终于传完话了,自然是松一口气。
    虽然他也很疑惑“主”那些奇怪的话,也很疑惑湛月为什么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但他很好地控制住了好奇心。
    他知道,这不是他一介凡人能够参与的事情,他只要把自己“传话筒”的职位当好就行了。
    即使他和湛月的关系不错,但那只限于“阿格里尼”和“湛月”,而不是“阿格里尼”和“牧狼人”。
    湛月微微平复了下激荡的心情。
    牵扯到“律法”、皇姐,甚至可能牵扯到泰拉,此事兹体甚大,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湛月打定主意,这件事就暂时先埋在心底,谁也不要告诉,到了时间,等他救下皇姐之后,就去拉特兰一探究竟。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肌肉,强迫自己看上去变得很正常。
    “我知道了。”
    他的语气相当正常,正常到似乎刚刚阿格里尼只是在跟他寒暄今日的天气如何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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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特兰的事就此揭过。
    三人又坐在了一起,若无其事地喝茶聊天。
    聊了没几句,西西里有些蚌埠住了。
    “不是,你们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怎么现在一个两个都哑巴了?”
    湛月干咳一声。
    阿格里尼也干咳一声。
    “哈哈,啊哈哈,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拉特兰的老朋友,托阿格里尼向我问个好。”
    湛月打着哈哈,又喝了一口茶。
    “没意思,不愿说就算了,走走走,我这里庙小,可容不下你们两尊大佛。”
    西西里幽怨哀叹着,做出了赶人的动作。
    湛月尴尬一笑,顺着西西里赶人的动作,就这么走出了房间的门。
    西西里一愣。
    不是,你还真走啊。
    阿格里尼也是一愣,你真走了,我怎么办?
    他看了看湛月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站在旁边,同样一脸懵逼的西西里。
    他悄悄挪动了下脚步。
    干脆我也……
    西西里的死亡凝视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你也想走?”
    西西里的话宛如从九幽传来,冰冰冷冷,幽幽森森。
    阿格里尼尴尬一笑。
    “怎么会呢,”他把悄悄挪动的脚步收了回来,“哈哈,哈哈,刚刚只是脚坐麻了,活动一下,哎呀,老咯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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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西西里家,湛月略微思索了片刻。
    虽然说不要再过多关注未来的事,但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事,此刻心中仍然是不停地闪过阿格里尼的话。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似乎是很重要的事,但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感觉就像他还是普通人的时候,上一秒想到了一个灵感,但下一秒就又忘却,什么都没记住。
    这种感觉不太好。
    那似乎是关于“家人”的,湛月现在只记得这种印象。
    “家人”……
    湛月突然很想见到自己的“家人”了。
    在叙拉古,也就是切利尼娜和拉普兰德。
    自从萨尔瓦多雷死去,他回到沃尔西尼以来,他就从来都没有同时见过这两小妮子了。
    主要还是害怕两人见面就打起来。
    现在,他莫名地很想见到这两人。
    打起来的话,湛月也有自信把两人拉开,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他可以洗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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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爸爸?这是要去哪?”
    切利尼娜被湛月牵着手,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湛月。
    今天的爸爸有些奇怪,似乎比以前更喜欢我了。
    耳朵被揉得很舒服。
    嗯……不管了,总归是好事吧!
    不过,行人越来越少了,看样子是在往郊外走,罗塞蒂家和那个文叔叔家都不在郊外啊。
    “嗯,今天爸爸心情不是很好,打算带你们去野外散散心。”
    湛月解释了一句。
    哦,原来是这样。
    是要带我们去野外散散心啊,也好,能陪在爸爸身边,我就很高兴了。
    ……等等,我们?
    哪来的“们”?
    切利尼娜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似乎一个令她印象深刻,感情复杂的银色的家伙下一刻就要出现了。
    根据墨菲(特)定律,越不想要的事情,往往越会发生。
    于是,在切利尼娜一脸不甘的表情注视下,湛月一把把似乎才杀完人,身上和剑上还带着血的拉普兰德拉了过来。
    不要问湛月是怎么知道拉普兰德在哪里,又在干什么的,阿尔贝托又不是摆着干看的。
    似乎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见到湛月和切利尼娜,拉普兰德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惊慌,她不住地把自己手上染血的长剑往自己背后藏,但当她看到切利尼娜时,又面露兴奋地把那把长剑拿了出来。
    原本围在自家大小姐旁边的萨卢佐族人面面相觑。
    他们还是认得湛月的,也知道湛月深受阿尔贝托“看重”。
    不过……
    让小姐和那个德克萨斯又见面,真的不会再像那回一样打的你死我活吗?
    “你们可以走了,回去找阿尔贝托报告去吧。”
    湛月像驱赶蚊蝇一般挥着手。
    萨卢佐族人们再度互相看了一眼,窃窃私语起来。
    “是家主的意思吧?”
    “人家都提到咱们家主了,还能有假?”
    “那……?”
    “咱们这些人管这么多干嘛?听话就是了。”
    几人很快商量好了,脸上堆出谄媚的笑容来。
    “岳先生,我等知晓,希望您和小姐能玩得开心。”
    湛月淡淡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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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之外。
    沃尔西尼附近最近没有天灾,也没有信使观测到哪个天灾要向沃尔西尼移动的迹象,所以,现在的郊外还算是安全。
    加上最近几天的天气都还不错,没有降雨,罕见地一连几天大太阳。
    至少,湛月看见不少开着汽车,全家一起出来玩的游人。
    “老师,心情不好吗?”
    被湛月牵在左边的拉普兰德看出了什么。
    “嗯,出来散散心,拉上你们一起,应该不会怪我娇气吧?”
    “怎么会,能陪老师(爸爸),我很高兴。”x2
    两人的话语几乎一模一样,又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
    切利尼娜和拉普兰德各自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又同时偏过头去。
    看到这一幕,湛月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又有些头疼。
    相爱相杀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那是“羁绊”,放在自家人身上,那可真真让人头疼。
    湛月叹了口气,他能做的不多,也就只能充当最后的底线,不会让两个人的斗争升级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左右手各自牵着一个,湛月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不知道自己这股烦躁的心情来自何处,但在两小只的陪伴下,心情总算是平淡了下去。
    风儿轻轻吹拂过高高的草丛,吹拂起湛月耳畔的银白发丝。
    注意到自己耳边飘起的发丝,湛月这才恍然,这些年来,他竟然都没有去剪过一回头发,每次起床都是简单把头发往后面一扎了事,现在,如果湛月解开捆在头发上的布条,长发估计都能齐腰了。
    也该剪一剪了,免得打架的时候碍事。
    湛月的目光落在拉普兰德的长剑上,也许可以让两小只给他剪一剪,就算剪得不好也无所谓,大群赋予了他血肉操控的能力,头发怎么不算他身躯的一部分呢?
    一念至此,湛月停下了脚步。
    “切利尼娜,拉普兰德,你们帮我剪一下头发吧。”
    正在讲地狱笑话,试图逗乐湛月的拉普兰德一愣,她看向同样愣住的切利尼娜。
    切利尼娜察觉到有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了回去。
    两人同时挪开目光,晦气。
    “诶,怎么这么突然?”
    切利尼娜看向湛月的银发,她都习惯了湛月长发的形象了。
    拉普兰德倒是干脆得多,也许她认为这是一个和湛月培养亲密关系的大好机会,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见拉普兰德答应了,切利尼娜脸色一僵,紧随其后也答应了下去。
    不过关于谁来“主刀”,两人又发生了分歧。
    湛月坐在树桩上,看着两人互相阴阳怪气。
    ——如果他不在场,也许已经打起来了。
    这般景象让他不由想起了w和伊内丝,那俩也经常互相吵架,也经常互相动手。
    就在湛月追忆过去的时候,拉普兰德见切利尼娜没什么防备,迅速出手,试图抓住切利尼娜的手腕,占据主动权。
    切利尼娜神色一凛,两手一翻,不闪不避,就这么迎了上去。
    四手相交的瞬间,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四只手僵持在半空中。
    湛月眨眨眼。
    这是在干嘛?
    拉普兰德脸上露出一个狂气的笑,“德克萨斯,你还挺有长进的嘛,罗塞蒂的格斗术学的挺不错啊?”
    切利尼娜眉头微皱,神色冷淡。
    “不,是你没长进。”
    挑衅性质的话语落在拉普兰德耳中。
    拉普兰德嘴角的弧度愈发大了起来,她似乎下一秒就要疯狂起来。
    “咚。”
    清脆的敲击声从两人的脑袋上传来。
    “啊。”
    “唔。”
    两人发出吃痛的声音,松开了手。
    湛月站在两人中间,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好争的,这样吧,切利尼娜,你剪前半段,拉普兰德剪后半段。”
    头发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有着操控自己身躯的能力,就当是陪两人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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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如同瀑布般垂落的银色绸缎,拿着拉普兰德的“日晷”,切利尼娜犯起了难。
    她从来都没有给别人剪过头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要给别人剪头发,还是给湛月剪。
    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把湛月给剪成一个丑八怪了,那可怎么办?
    她别扭地拿着不擅长使用的长柄剑,左比划一下,右比划一下,就是迟迟下不了刀。
    “德克萨斯,你要是做不到,就把位子让开。”
    “闭嘴拉普兰德。”
    切利尼娜眯起眼,“日晷”的剑锋停在湛月的发丝之上。
    “簌簌。”
    随着头发末端传来的微妙触感以及头发分离的细微声音,湛月眯起了眼睛。
    他还得控制自己的头发不要去适应“日晷”的剑锋,要不然,切利尼娜剪着剪着,极有可能会发现“剪刀”被崩了个缺口,然后湛月的头发一点事都没有。
    绸缎般的银色发丝不断地落下,切利尼娜在迈出第一步之后,似乎很快就学会了剪头发这种手艺。
    湛月坐在树桩上,一边分着心力控制着自己的身躯,一边发呆。
    这种悠闲的时光,何时才能永远地过上呢?
    “到我了吧?”
    拉普兰德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拉回了湛月飘忽的思绪,也打断了切利尼娜挥舞“日晷”的动作。
    “这就一半了?”
    湛月捻了捻自己的发丝。
    参差不齐,好像被佩洛啃过一般。
    湛月脸色微不可查地一僵。
    好吧好吧,他就知道。
    切利尼娜不情不愿地把“日晷”还给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看了眼湛月的头发,撇了撇嘴。
    “德克萨斯,你剪得什么东西?这种小事都做不好,果然还是我才有资格成为老师的家人。”
    “闭嘴拉普兰德,你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切利尼娜不太自然地把视线从湛月的头发上挪开。
    湛月耸耸肩。
    “没事,随便你们玩,来吧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来。
    比起切利尼娜的犹豫不决,她倒是果断很多,下手也很快,仿佛湛月的头发是她的敌人一般,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不消片刻,拉普兰德张狂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哈哈哈哈,德克萨斯做得到吗?”
    完事了?
    湛月眨眨眼,看了眼地上到处都是的银色发丝,心念一动,操控着这些还保有活力,试图重新生长的组织死去。
    “有镜子吗?”
    湛月扭头看向自己站在自己背后的两人。
    切利尼娜此时的脸色不太自然,拉普兰德则还在大笑。
    这是什么意思?真的很丑?
    切利尼娜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面小镜子,递给湛月。
    镜子的背后还写着“乔万娜赠德克萨斯”几个字。
    湛月看向镜子中的人。
    诶,拉普兰德手艺还不错啊,竟然不是最简单的寸头或者干脆光头,而是给湛月来了个经典的斜刘海,还挺有模有样的。
    “你什么时候学的?”
    切利尼娜一脸不甘地看向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邪魅狂狷一笑。
    “这种东西,看看就学会了,不会有人不会吧?”
    切利尼娜一副被噎住了的表情。
    “好了拉普兰德,做的不错。”湛月出声,“切利尼娜也做得很好。”
    荒野上的风儿带来草叶的气息。
    湛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好了,继续走吧,再吹吹风,就该回去了。”
    ————————————
    1081年,12月31日。
    霸占了文狗窝的湛月擅自用着文的存款,用着文的房子,和自己的两个孩子过着年。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雨连绵,但文这家伙还是出了门。
    理由就是他不擅长应付小孩子,也不喜欢热闹的气氛。
    湛月也乐得如此。
    该说不说,活了几千年,至少脸皮练得很厚。
    夜。
    窗外的雨声似乎大了起来。
    湛月在分别把两个小妮子送回各自在的家族之后,正打算着去酒馆里找文那家伙,再白嫖他一顿。
    “嗒塔塔……”
    嗯?
    湛月停下脚步。
    黑色的夜雨里,路灯的火光悄然隐没。
    数十道身着黑色雨衣的壮硕面具人沉默着堵在了湛月的面前。
    湛月脸上的平和渐渐被冷漠取代。
    “牧狼人阁下,亦如此方式相见,实属冒昧,还望宽恕。”
    陌生的男声从这群面具人中传来。
    面具人分开一条缝隙,露出发出声音的那个男人。
    他也戴着面具,与其他面具人唯一不同的一点,只是在于他头上那顶仿佛来自远古时代的莽荒王冠。
    ——狼王,第四任狼王。
    湛月叹了口气。
    “西西里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啊,竟然能让老鼠溜到大街上来了。”
    “牧狼人阁下这话就是在说笑了,西西里不过是一个稍微大点的阻碍,哪能阻止我等?”
    狼王的声音透出一股子高傲。
    “找我做什么?我对你,还有这所谓的王冠不感兴趣。”
    “邀请,”狼王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以狼母和狼王的名义,诚挚邀请牧狼人阁下,加入新时代的一方。”
    湛月突然笑了一下。
    “真有意思,如果我拒绝呢?”
    狼王歪了歪头。
    “牧狼人阁下,我承认,您的个人武力确实冠绝整个叙拉古,这都是无数人用血验证过的真理,但是,您也有弱点的吧?”
    他的声音阴冷下去。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我,只是王冠的投影,如果您不识抬举,要跟着旧时代一起死去,那就不要怪我先对您的家人动手了。”
    静。
    气氛突然沉重到了极点,围着湛月的面具人们突然只觉得呼吸困难。
    湛月低着头,在拉普兰德剪出来的斜刘海对光线的遮掩下,一抹清晰无比的血光从湛月发间的阴影映出。
    “你、说、什、么?”
    恐怖的杀气升腾,包围湛月的面具人们不由倒退了一步,面具下的脸庞止不住地表现出惊恐。
    狼王忌惮地注视着湛月。
    “你当真不识抬举?只要你点头,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过眼云烟。”
    湛月晃了晃身躯,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狼王,无边的阴影从他的脚下流淌而出,悄然吞噬了一个又一个面具人。
    而一声惨叫都没有,面具人们只能惊恐地看着自己被阴影中的生物吞噬,而自己丝毫不能动弹。
    狼王眼中的忌惮更甚。
    “湛月,我最后再劝你一遍……”
    “死!”
    仿佛情人的呢喃响在耳边,两把剑影狠狠地透过投影的头颅。
    狼王后知后觉地惊叫了一声,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湛月无法通过投影伤害到他本体,他立马稳住了身形。
    “牧狼人!你是叙拉古的创造者,我敬你三分,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我手段狠辣了!”
    湛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放心,你很快就会去陪你的这些追随者了。”
    湛月的语气不显得冰冷,但却没有一丝感情。
    流火和影月的剑身上闪烁起源石技艺发动的光芒。
    剑刃穿过投影的头颅,狼王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投影身形一花,彻底消失不见。
    剑刃入鞘。
    湛月站在雨中,拨通了通讯设备。
    “西西里,我只给你三天时间,我要看见这一任狼王的脑袋,还有,科伦大街,派人过来清扫尸体。”
    没有给电话那头的人反应的时间,湛月直接挂断了通讯设备。
    一股几乎要被遗忘的烦躁和夹杂着疯狂的愤怒涌上心头。
    湛月勉力平复着心中突然冒出的无名火。
    ——这一任的狼王,格外的蠢啊。